下半晌,阮茵去了一趟明前街的胭脂铺。
那儿如今是一个叫文君的妇人在打理,文君家住胭脂铺斜对面的冬枣巷,夫君早亡,她一个人带着一双小儿女,家中还有婆母和公爹要照顾,日子过得很是艰难。阮茵知她干活伶俐、性子也和气,便雇了她去铺里帮忙。如今见铺子果然收拾得整洁,账目也记得分明,阮茵放心不少。
从铺里出来,叫小令雇了辆马车,二人坐车往城南去了。
酉初,庞城西道巡检司衙署。
周沉璧大步走进刑堂,问:“如何?”
丁小壮回道:“郑奴儿说,朱连广平日身体康健,数年未曾服过什么药。所以这莺粟应不是以药入口的。还有李盛之妻王翠,她称不认识朱连广,也不知李盛生前是否和朱连广有来往。”
“啧!”周沉璧负手踱步,“芙蓉镇不是还有几个人身患怪病?叫刘元正去为他们诊治,确认是否和莺粟有关。再叫几个兄弟盯紧这些人户,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头儿,郑奴儿和王翠怎办?”
“郑奴儿放了吧,派人暗中盯着便是。王翠关回去,等候处置。”
“得嘞!”丁小壮领命去了。
周沉璧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灌下去,又招手叫来胡定:“人都撒出去了吗?”
“回公子,都撒出去了。朱连广生前爱狎妓,便从妓馆查起,只是这城里青楼妓馆甚多,查起来又没个方向,恐怕会耗时良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今日周沉璧在外头跑了大半晌,询问了数十位大夫、农户、商贾……只有一个人迟疑着说好像听过莺粟,却也只知那是一种花,并不知这花有什么效用。
到底是谁将莺粟带到了庞城?此人是否有意害命?莺粟又是如何进入李盛和朱连广体内的?是以花制香吸食?还是为治病误用过量?总不能是生嚼了吃的吧!
线索太少,只能大范围搜查,还不好透露太多信息,以免打草惊蛇或引起恐慌。
“小报之事,暂且搁置,把人都撤回来,全力追查莺粟之案。”
“是。”
周沉璧吩咐完,转头看了眼天色,放下茶杯往刑堂外走。
“公子,是要去接少夫人吗?”胡定抬脚跟上,“别去胭脂铺了,少夫人去了李记书肆。”
“嗯?”周沉璧脚下一顿,“哪个李记书肆?”
“东家是李豹那个,在城南的会仙祠旁。方才盯梢的大焦兄弟回来办事,说好像看见少夫人进去了。”
太阳落山时,阮茵走出李记书肆,边走边笑着同里面的人打招呼,请人留步,一抬眼,瞧见周沉璧斜倚霹雳站在书肆对面……那笑便僵在了脸上。
周沉璧看见她,抬腿朝她走过来,步子迈得大,很快到她身前,卷来一阵微凉的风,令她忍不住瑟缩一下。
“怎么来了这里?”周沉璧问。
他的身姿修长挺拔,略带压迫感,阮茵微微仰头,扬了扬手里的《花木汇抄全编》:“买书。”
周沉璧拿过书,随意翻了几下:“明前街尾不就有家书铺?何必跑这么远?”
“那书铺……没有这一本。”
周沉璧点点头,将书揣进怀中收好,拉起她往路对面走。
阮茵轻轻呼出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她今日来此,是为请李豹莫要再杜撰周沉璧的私事。这两年,她与李豹一直保持合作关系。因着胭脂铺里人来人往,消息通达,她卖了不少无关紧要却颇具猎奇色彩的消息给李豹。像这样倒卖小道消息的人,有一个名头叫“信探”,庞城里有很多人以此赚取银钱。大婚第二日那篇小报不是出自她之手,应该是李豹发觉周沉璧的私事很受欢迎,故而找信探关注了他。今日一问,果不其然。
是她大意了,忘了周沉璧正派人盯着李豹的书肆,竟然如此大喇喇地跑了过来。不过看现下这情形,周沉璧应该并未发现什么……吧?
阮茵呆呆地想着心思,回过神时,已经坐在了马上……后背贴着周沉璧的胸膛。
她下意识挺直脊背:“我和小令坐马车回去……”
“娘子。”她欲翻身下马,却听周沉璧道,“起风了,是不是有点冷?”
阮茵不明所以,点头。
周沉璧眼中含笑,手臂紧了紧,将她牢牢嵌在怀中,一本正经道:“挤挤就不冷了。”话毕一夹马腹,霹雳箭一般朝前飞驰。
“……”
翌日上午,尹菱和阮茵一起去宁府做客。
到了宁府才知道,今日的客人还有扶苏郡郡丞之妻黄夫人、主簿之妻刘夫人、巡检司牧之妻张夫人、推事之妻邓夫人……庞城有头有脸的官眷娘子几乎都在受邀之列,这些娘子又各自携带女儿或族妹,放眼望去,尽是锦衣华服、珠翠罗绮。
尹菱带着阮茵走进宁府东侧的一座花厅,宁夫人见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