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茵想蒙混过关,于是假装镇定问:“这小报怎么了?不是很久以前的吗?”
“是很久以前的,但是娘子,你看上面的字,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哪里奇怪?”
周沉璧两指捏着下巴,眉头紧锁,作思忖状:“你看最后一行,第二个字。”
“暑月二十八日记。”阮茵默念出来,“第二个字怎么了?”
“这个‘月’字,里头是不是少了一横?”
“许、许是为了避讳什么人的名字吧……”
“嗯,有道理。”周沉璧缓缓点头,“我记得,娘子也习惯‘月’字里缺一横,对吗?是为了避讳阿娘的姓氏吗?”
“是、是吧。”阮茵脸上发热,说话都结巴了。
“哦,那娘子还认识别的什么人,习惯这么写吗?”
“……不认识。”
周沉璧挑了挑眉:“嗯,我也只认识娘子一个人。那么,这张小报,该不会……”
“不是我!”不等他说完,阮茵疯狂摇头。
“娘子确定?”周沉璧暗暗磨牙,抱起手臂看她,“若是你一不小心,从哪里誊抄来的,倒也说得过去。”
阮茵迟疑片刻,咬唇看一眼他,小声说:“真不是我……”
“很好。”
周沉璧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那么这张小报呢?”
“……”
再掏:“还有这张。”
“…………”
阮茵并膝坐在床上,周沉璧拉过一张圆凳,坐在她正对面,双腿岔开,将她圈在里面。
阮茵抠着手指,眼珠滴溜乱转,心虚道:“这两张……怎么了?”
周沉璧似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盯着她道:“这字迹,是不是与近来娘子的笔法很相似?”
“也没、没有……很相似吧……”
“你还不承认!”
周沉璧气呼呼地将三张小报拍到床头,吓了阮茵一跳。
今日到了巡检司,听司里兄弟说,他不在城里这段日子,小报又开始泛滥了。
前几日,有一张小报写郡丞黄大人有一个怪癖,就是喜好闻人屁味,这事成了全庞城茶余饭后的笑柄,黄大人听说后震怒,正好这段时间黄府与宁府正在议亲,黄大人都没脸见亲家了。
宁大人强忍着笑,去开解黄大人,说他不应该为旁人的错气着自己,分明是那些胡编乱造之人不着调,应该找出来严惩才是。
黄大人一听,是这么回事!当即下令,严查!
如此一来,庞城里几家悄默鼓捣小报的书肆一个也没跑,李豹自然也遭了殃。
巡检司在李记书肆搜查时,翻出了积年攒下来的旧稿,都是各个信探递过去的,其中就有关于小君侯的。
周沉璧闲来无事,顺手翻了翻,这一翻好家伙,竟看见了熟悉的笔迹!
他想,茵茵练字时日尚短,还未形成独特的笔锋,这字迹,也可能是旁人的。
正要放下时,又看见了每张小报末行落款,那个该死的缺了一笔的‘月’字!
周沉璧拧着眉头想了片刻,很快便心如明镜了,气得他,气得他站起来踢了胡定一脚。
他特意在巡检司多呆了一会儿,顺了顺气才回府。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她娘子乖乖承认了,再嘴甜地哄他一哄,事情就过去了。
谁知这小娘子绕来绕去就是不承认,真是气死他了!
怪不得以前每次提到要查抄小报,她总是一副很紧张的神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周沉璧双手叉着腰,瞪着身前的人。
阮茵一看这架势,由不得她不认了,这才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说:“我不撒谎了,是我写的……我那时,不想嫁你,可阿爹不同意退亲,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对不起……”
周沉璧呼呼喘气:“你想的好办法,就是污我名声?若因此耽误了我的姻缘,也无所谓?”
“我……是我太自私了。”如今想来,此事确实很荒唐,她内疚不已,抓着他的衣袖晃一晃,“对不起嘛……”
周沉璧其实不是气她损害自己名声,而是一些不便宣之于口的小心思。
他剃头挑子一头热想求娶她时,她不仅没对他动心,还动了损他之心,真是岂有此理!
堂堂小君侯,被人嫌弃至此!离了大谱了!
他越想越觉得亏得慌,若不叫这小妮子吃一回教训,怎么弥补他那段时日为她伤的情!
周沉璧想好了,首先姿态一定得摆得高高的,他是受害者,大可义正严词地追责,听她好好撒个娇,再由着他收拾一回。
可眼下,小娘子刚刚开口撒娇,他这气势便有些撑不住了,见她眼圈都红了,忍不住想去抱人。
不行!他死死按住了自己的手,凉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