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州眉心紧锁,立即将车窗帘子掀开,头也探了过去。
只见从侧前方开始,若隐若现地开始有一些人影能被看出来。
那些人影从虚到实,数量也在成倍地蔓延,很快地就在前方铺出来一个大场面。
他们现下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树丛,但是大军挡住了回京城的路。
慕元青说:“昨夜就是这样。那个车夫跑了之后,姚轩可能因为紧张,就说要方便一下。
那我也紧张啊!我也想方便一下。
于是我俩就钻了树丛。谁成想方便完了就出不去了,路上全是这些人。我们想回京,不可能一直在树丛里行走,而且你们看,树丛里并没有路,就这一小片地方还算宽敞。
所以我跟姚轩只能硬着头皮从他们中间穿过去。”
有萧云州和北陆在身边,慕元青的胆子也比昨晚大了。这会儿都敢挤在窗边,跟着萧云州一起往外头看。
只是那种诡异又恐怖的气氛依然笼罩在四周,让他偷偷地抓了萧云州一片衣角。
萧云州却不觉得恐怖,他只是紧紧地锁着眉头,在思考这件事情对凤歌城造成的影响。
他是领兵打仗的将军,对大军的人数是有实际概念的。
眼前这一望无边的人马,至少有五十万往上。
五十万人,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对啊!”正想着,身边的慕元青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萧云州扭头看他,“哪里不对。”
“距离不对。”慕元青说,“昨夜这些人也出现在这里,但是前面的人少,后面的人多。
也就是说,我跟姚轩是站在大军的前半部分的。我们往后看,人一望无际。但是往前看,是能看到尽头的。
但是现在你们看,往前也看不到头,往后还是看不到头。
我们所处的位置我不会记错,既然我们的位置没错,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北陆把他的话接了过来——“大军向前移动了。”
“对。”慕元青点头,“我觉得他们肯定是向前移动了。可是他们会动吗?”他一直盯着外头那些“人”,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谁也没有走动的,难不成是我们回城之后他们动的?怎么动?走还是飘?”他的思绪开始发散,“是飘的吧?”
北陆也不知道是走还是飘,萧云州却已经起身走出车厢,说:“下去看看。”
北陆二话没有立即跟上,慕元青有点儿不敢,但比起跟着他们一起走,他更不敢一个人留下。于是也赶紧起身,紧紧跟上。
三人到了车外,视野更加开阔。
萧云州一直向城门的方向看着,一边看一边寻找,很快就发现一面写着“郑”字的战旗。
他盯着那面大旗有好一会儿,口中呢喃:“是巧合吗?”
北陆不解,“主子,什么巧合?”
萧云州说:“郑家军,前朝那位攻城百次的将军,听说过没有?”
北陆“呀”了一声,“自然是听说过的,主子的意思是……”
“不知道。”萧云州摇头,“只是猜测。”
那是前朝的事了。
曾经有一位姓郑的将军,原是跟他一样镇守边关,后来京城告急,皇帝请他回京救驾。
他便带着自己麾下五十万大军赶回京城。
那时的京城还不叫凤歌城,“凤歌”二字是南盛建都时后改的。
但这块地方是旧址,前朝数百年基业就是在这里,从兴旺走向衰败。
所以对于当时的郑家军来说,这个地方也是他们的京城。
从边关到京城,这一路除了吃饭和休息,几乎不做任何停留。
可惜,还是回来晚了。
郑家军到时,京城大门紧闭。
亲王篡位成功,老皇帝已死,改朝换代。
非但如此,那篡位的亲王为了羞辱郑将军,还强占了他的未婚妻,杀死他的父母。
郑将军气疯了,五十万大军也气疯了。
他们势要攻城,要为死去的皇帝报仇,为大将军的父母报仇,要抢回大将军的未婚妻。
可惜,京城城墙极高,易守难攻。且新君也有布防,夺下皇位之后,大量的兵马被从城外放了进来,直接驻守京城和皇宫。
这种情况下,郑家军想要攻城就很难了。
纵是他们有信念,纵是他们有强烈的仇恨支撑着,京城依然攻不下来。
从春到夏再到秋冬,整整用了十个月,郑家军一共进攻了一百次,最终全军覆没。
据说郑将军是最后一个倒下的,直到死的那一刻,他的目光都是盯着京城的方向。
在他的手里握着一只镯子,是他从边关带回来,要送给未婚妻的礼物。
可惜,临到死,都没能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