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舒学敏辗转反侧,舒夫人也睡不着。
“老爷,您说,要送那封信过去吗?”
舒学敏头都大了,白天的时候,他和夫人一起仔细看过了所有信件,发现里面居然夹了一封写给谢阁老的信。
谢阁老是废太子案中唯一还活着的重臣,他被陛下圈禁着,如今谁也不敢提起他,生怕惹来陛下迁怒。
许悠然的信中专门提到,这信若是能送就送,不能送便烧掉,让他千万不要因此将自己搭进去。
谢家如今还活着的,只有一个谢云棠和谢云舟姐弟俩,还有便是抛妻弃子的谢君远,而信件是谢云棠写的,不过是想要给祖父抱平安。
谢家姐弟如今和许家人一起生活,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许悠然是真把这对姐弟当做亲人了。
“不管了,总要试试的,要是不行,再将信一把火烧了。”舒学敏下定决心后,很快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正值休沐日,舒家夫妻二人,加上一双儿女一起整理从福宁县送来的礼物。
其中有半车,是周家委托送来的,舒学敏让下人分门别类,给这几人送过去。
外城李家,仆从进门禀报,“老爷,翰林院的舒大人遣人送了礼过来。”
李大人一头雾水,“是翰林院学士舒大人?”
“是。”
“奇怪,我与舒大人并无交情,舒大人为何遣人来送礼?我出去看看。”
他奇怪得很,自己不过一个顺天府一名小小的通判,舒大人怎么会知道他呢?
到了厅堂,舒府的下人笑意盈盈,看着不是来找麻烦的,李大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翰林院学士虽然品级不高,只正五品,可翰林院清贵,非翰林不入内阁,里面的人保不准哪一日就进内阁了,成为天子近臣,是以,即便面对的是舒府的下人,李大人也不敢失礼。
他虽没行礼,言语间却十分恭敬,“不知道舒大人有何指示?”
舒府的下人笑道:“非也,舒大人的门生如今在云州任知县,昨日送了礼回京,其中有些礼,是旁人委托要送给李大人您的。”
云州,李大人瞬间想起了一个名字,那个与自己一同参加科考,又同一榜考中的倒霉蛋好友,因被上峰牵连全家被流放。
当时他给好友塞了一些银两,可他家也不丰裕,拿不出多少,在那以后,他便与好友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好友如今如何了。
“不知道是否有书信?”李大人问道。
舒府下人摇头,“故人道如今一家安康,无需挂念,也无需联系。”
李大人一听便知道,好友是担心连累自己,他做事总是如此小心谨慎。
送走舒府的下人,李大人打开好友送来的礼物,整整两大箱,其中一箱里,塞满了山货药材,还有皮草。
另一箱里都是瓶瓶罐罐,李大人一一看过,其中有一半是各种酱料,闻着就知道味道极好。
还有的,居然是蜂蜜。
京城也有蜂蜜卖,不过量少价高,都是勋贵世家才买得起,像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从来就没买过,因为实在太贵了。
可现在,好友送来的这许多蜂蜜,估摸一下,怎么也要上千两。
李大人下意识摸了摸胡子,云州的生活,什么时候这么快活了?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另外两家身上,都是被周老爷子这豪气的礼物惊呆了,同时,几位收到礼物的人,都对好友的处境有了大致了解,放心了许多。
一处不起眼的小巷里,一个老妇人提着菜篮子走到巷尾,最末一间宅子门前,两名禁军守在门口。
老妇人主动翻开菜篮子,禁军只看了一眼,便挥手让她进去。
老妇人提着菜篮子进了灶房,做了一桌清淡简单的饭菜,端着到了后院。
“老太爷,用饭了。”
谢阁老坐在庭院里,自从被圈禁后,他几乎每天都这么打发时间。
老仆将他扶进屋里,老妇人已经将饭菜摆好。
抄家以后,谢家的仆从几乎都充进牙行,被重新发卖了,还是从前的好友求情,陛下才留了一对老夫妻照顾他。
一开始的时候,禁卫军看管得十分严格,慢慢地,大约是知道他们三个老人翻不出什么风浪,便松散了一些。
不过也就是每日让老妇人出门去买菜,外出时间也有规定,要是去的时间久了,禁军便要过问。
相依为命了这么久,早已没了什么主仆尊卑,老夫妻陪着谢阁老坐下用饭。
门外,巡逻的禁军走过去,只往屋里看了一眼,见三人落座,看着是要用膳的模样,便没再看,径直走过去。
老妇人把筷子伸向清蒸鱼,“今儿的鱼很新鲜,老太爷快来尝尝。”
她一筷子插进了鱼肚子里,几筷子夹开鱼肚子,露出里面的油纸。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