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张大小姐像一只打鸣的公鸡,仰着脖子拨开人堆,高声骂起来。“就是你这个丧门星,是你克得我们家不成家!”
“是啊,就是。之前那个算命先生怎么说的来着?”
“哦哦,说要是对她不好就会招灾!哎呀呀。”
“谁让老爷怎么想不开呢,几十岁人了逼人做妾,连累我们进大牢。我老家的儿子都还没成亲啊。呜呜”
“荷花婶你想他们干什么。就是你男人和儿子把你卖这里做奴才的。”
……
狭小囚室内,其他仆妇纷纷附和着,有惊恐的,有讶然的,有感伤哭诉的,你一言我一语,话音嗡嗡地游荡,她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妖怪。倒是张夫人,没了往日的尖刻,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
“说我丧门星,你看看你自己!自己家里出了事,非要从别人身上找原因才会让你心安理得吗?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谁害的谁?是谁的爹攀附权贵招的祸端,是谁的爹不要脸要强一个小女子……”
“贱婢!你也敢这样和大小姐说话!”女管家倒是忠心,冲过来一把薅起我的头发,让我险些站不住,我怎么会认输,一口结实的牙齿啃在她胳膊上,直到我口里泛出血液的咸腥味,她吃痛松了手。我抓起一把地上的土灰,洒在她面门,她眼里进了沙子睁不开眼睛,我抬起手腕,用尖锐的手肘猛击打她的肚子,“你们欺负人欺负没完没了了吗?到了这种地方你也欺负人!啊!”我愤怒地叫喊。
那些官兵是壮年男子我打不过,这里都是普通女人,纵使有的比我健壮,也抵不住我会不要命地还击。要饭的时候,我就知道,如果你面对一堆乌合之众要为难你,最不能露出胆怯,要足够狠,足够疯,找准一个下死手揍他,其他人就会被吓得不敢上前。
这场角斗中,我打得女管家如丧家犬,虽然我也被她抓破了不少地方,但是她受的伤远过于我。她灰溜溜地坐到张夫人旁边,叽叽咕咕地说悄悄话,我眼睛一瞪过去,她又马上避开了我的眼神。
“嘿嘿。”我露出得意的笑。
这次之后,她们都不敢招惹我,就连狱卒每天两顿搬来的稀粥也是我先捞着吃。说是稀粥,都快成米汤了,白色的水下面堆着薄薄一层陈米渣,我每天肚子都饿得咕咕叫。姬大将军的统治也不过如此啊,吏治腐败如斯,
“你在说这个要……”徐姨娘凑过来,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原来是我刚才不小心把心里话嘀咕出来了。
“哈哈,不说了,不小心的。”
“我看你好像知道的比较多,你知道我们会被怎么样吗?不会被砍头吧?”
“不会,会被流放去做苦役,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苦笑着。
“那我们要做苦役做到什么时候?”徐姨娘在内宅多年,对于律法知之甚少。
“什么时候?没有尽头,干到你死为止。”
“那我儿子呢?也是流放吗?会和我们在一个地方吗?”
“我不知道。”
徐姨娘靠着墙嘤嘤哭了起来,她想从怀里掏一块手绢出来擦擦,却忘记她那上好的丝缎绣花手绢早在进狱中的时候就被狱卒摸走了,她没办法,只能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也不一定,万一遇到大赦或者……逃出去……对不对?”我只能这样安慰她。“天无绝人之路。”
她听到我这样说,我勉强收住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