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没有问过我们从哪里来。”兰提忽然问。
沈银霄其实早就猜到他们的身份可能不是汉人,但是如今胡汉关系紧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知道,他们不说,这事传不出去,就能少些是非。
除非当时那些押送他们的那一伙人宣扬出来。
不过,看那日那伙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只怕那伙人另有什么计划,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会说出来。
“听口音,不像是幽州城里的人。”沈银霄调制卤水,随口道。
兰提见她并没有什么兴趣,没有再说话,原本想说出那一日的原委,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明天是冬至,银霄啊,待会你带着兰提去买点包饺子的馅儿,爹来剁馅儿,明天你娘包饺子吃!”沈父这些日子清闲了许多,家里的生意还好了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痫症也没犯过了,人也中气十足了。
“知道了爹。”
沈银霄弄完手上的东西,洗干净手,拿了几两银子,带着兰提出了门。
街上人来人往,路人比平时都要多,许是冬至快到了的缘故,熟食店,生肉店里,人满为患。
城中多了许多生面孔,外出的游子纷纷归家,与家人共享天伦。
沈银霄和兰提准备买几斤猪肉和牛肉,只是生肉店里人实在太多,挤不进去。
她只好放弃,带着兰提去附近的春风楼坐坐,吃点点心垫垫五脏庙,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春风楼是城中排的上号的酒楼,不仅有幽州数一数二的美食,楼中聘的优伶也是长袖善舞,歌喉婉转,幽州的富家子弟,郎君小姐们都爱来听一耳朵。
想着这些日子兰提他们都干了不少活,还没要工钱,便想着带她进来吃些好的,跟着小二一进雅座,点了糖蒸酥酪、梅花香饼、七巧点心,和一壶香薷饮。
兰提第一次吃这些东西,一边觉得惊奇,汉人竟可以将这些吃的做得这样精致,一时舍不得下口,沈银霄夹了一块糖蒸酥酪给她,招呼道:“吃吧。”
“谢谢!”兰提笑得开心,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春风楼的大堂中央架起一座木台,台上有一对优伶,一边弹琵琶抚琴,一边唱着小曲儿。
唱的是一首“长生殿”,“咿咿呀呀”唱的是前朝贵妃与帝王之间的缱绻情缘。
“春色撩人,爱花风如扇,柳烟成阵。行过处,辨不出紫陌红尘......”
女声婉转悠扬,妩媚多情。
“香肩斜靠,携手下阶行。一片明河当殿横......”
兰提听不习惯这些捏着嗓子的曲儿,沈银霄却听得入神,听着听着竟怔怔地流起眼泪。
兰提顿住,问她:“银霄?怎么哭了?”
沈银霄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擦拭眼角,哑声道:“没什么......”
她尴尬一笑:“就是想到这故事的结局,开头这般美好,结局却让人唏嘘,偏偏我又知道这结局,所以听着这风花雪月的前情,忍不住悲伤。”
“结局是什么?”
“戏文里的皇帝为了自己的皇权,下令杀死了曾和自己山盟海誓的宠妃。”
兰提偏头想了想,“这个故事我听过,可是故事的结尾和你说的不一样,听说结局皇帝和妃子死后都飞升上了天上,成了神仙眷侣。”
“既然是故事,当然会安排上一个美好的结局。”
两人正交谈,楼中宾客忽然发出阵阵呼声。
两人循着动静望过去,二楼的雅间里,两个侍女装扮的少女,捧着放着金锭的托盘,走到台前,将托盘中的十几枚金锭,扔了上去。
十几两的黄金,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吃喝了。
有的人,随意打赏戏子,就够普通人几年的吃喝。
兰提自觉自己算是锦衣玉食,但是见到这样不把黄金当黄金的,她还是吐了吐舌头。
沈银霄转回视线,继续喝茶。
“我家主人说,唱得好有赏。”
侍女高声道。
楼中众人都窃窃私语,议论这雅间里坐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幽州能如此一掷千金的人可不多。
“方才我瞧着,进去的是两对年轻男女,估摸着是哪家的郎君携夫人来吃酒听戏了。”
“夫人?我怎么瞧着是未束发的小娘子?”
“那郎君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乎是刺史家的郎君,魏家少君。”
那个名字陡然闯入耳中,沈银霄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洒出来几滴。
“许是带着家中女眷出来玩吧,也是,除了魏氏,谁还有这样的资本一掷千金?”那茶客继续道。
掌柜得收了银子,带着人到雅间前向他们行礼。
说了几句恭维话。
“魏少君携娘子们大驾光临,春风楼蓬荜生辉,今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