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的兽首青铜香炉里,熏香从镂空的缝隙里袅袅升起,打着旋的上升,四散,盈满殿中。
是鹅梨香。
里头还加了助兴的玩意儿。
这在应酬时不罕见,为了宾主尽兴,也是为了那些已经体力不行的废物。
他当然是不需要的。
而且他也没什么兴趣。
扫了一眼身旁贴过来的女人。
目光接触,美人先红了脸,眼光躲闪,又偷偷瞧他。
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和对面坐着的张尧一样,都是万里挑一的相貌。
在殿中一众大腹便便的文臣武将里,两人好像是煤堆里的金子,鸡窝里的凤凰。
她们看得清形势,张尧身旁坐着另外一个女人,虽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是张尧却很是在意,眼神一直停在她身上。
不比这位。
一个人。
年轻。
英俊。
凸起的喉结。
骨节分明的大手。
捏着金樽时,露出的半截腕骨都叫人脸红心跳。
避开美人手,他重新斟了一杯酒。
香料里助兴的玩意儿已经起了点作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又抬头去看对面的一对男女。
忽然无聊地猜想起来,张尧到底有没有对这个继妹下手。
应该是已经用过了,不然怎么如胶似漆,连今天都带在身边。
他了无兴趣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身下忽然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衣袍被撩开,一旁的美人胆子大得很,手缓缓往里伸。
一边摸索,一边瞧着他。
暗示之意明显。
他一把捏住那只手。
美人一顿。
脸上的笑意也僵硬住。
方才......分明瞧见那里有反应了。
怎么会不想要?
魏承笑了笑,放开那只手。
美人也笑了起来。
他不能做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尤其不近女色,滴酒不沾。
太古板,会不合群,他深谙人心。
——
沈银霄舒舒服服地泡了个香汤,换上干净的寝衣,上了床榻休息。
书架上放着书,她随手抽了一本,靠在榻上闲读。
不知不觉已经到天黑,下人进来点了灯,又出去。
直到外头传来声音,皂靴踏过廊道上的樟木地板,是魏承的声音。
她纠结要不要起身迎他,纠结了一会,还是放下书,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直棂门同时打开,又合上。
男人高大的影子在屏风后顿了顿,似乎在寻她。
见内室亮着灯,他扭了扭脖子,径直进来。
淡淡的酒气盈满内室。
男人眼含笑意,阗黑的眸子定定地瞧着她,蹬了鞋就挤过来。
“还没洗呢。”
“待会再洗。”
男人,低头吻了过来,酒味扑鼻,熏得她连连后退。
“卿卿好香......”他伸手捧住她的粉腮,舔着她唇上的甜津。
她忽然脸色微变,推开他,厌恶地往后缩。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她擦着唇上的津液,冷淡道:“洗了澡早些休息吧。”
“刚才不还好好的?”他顿了顿,“怎么了?”
“身上有脂粉味。”
“熏得我难受。”
她和他隔着一段距离。
他明白过来,笑了起来。
抬起袖子闻了闻,确实有一股脂粉香。
这是吃醋了?
他笑吟吟地站起身,欣赏她脸上的戒备又厌恶的神色,又怕她真的和他置气,脱了外袍扔到一边的架子上,转头去浴房:“我先去洗澡。”
待会再和她解释。
浴房里,水声哗哗,他带着一身水汽进来,撩开被子跨上床。
将她拥进怀里。
怀中人还僵硬着。
手碰到一个冰冷的东西,他拿起来瞧了一眼,是一本倒扣着的书,扫了一眼封皮。
世说新语。
“今天一直在看书?”
她身体软了些,点点头。
书翻过来。
石崇交斩美人。
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饮酒不尽者,使黄门交斩美人。
(石崇每次宴请客人,总是让美人劝酒,如果哪位客人没有一饮而尽,他就命令侍从轮流杀掉劝酒的美人。)
应景了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