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腻滑顺的蚯蚓,被剁成了许多节,裹进了面包屑,扔进了池塘里。
金红两色的胖鲤鱼,在医院花园的池塘游弋,寻找着包着蚯蚓的面包屑。
穿着病号服的老头,坐在池塘边的轮椅上,不断往池塘里撒着鱼食。
推着轮椅的护士,贪婪的呼吸着这早春的新鲜空气,心里在计时将老头推回去的时间。
春风很温柔,暖阳很和煦。
梧桐树的叶子,随着春风悄然吹起,在空中划出了不规则的弧度,缓缓落在了住院楼三楼的窗前。
透明的玻璃窗里,透过光影,映上了一双漠然的眼睛。
白色的被褥,裹起来的双腿,十分消瘦。
少年半倚在翘起来的病床上,默默的看着窗外,欣赏着那曾经属于他的世界。
他的双手,自然的搭在腹部的被褥上,一动不动。
“司元,吃药了哦~”
病房的门被轻柔的打开,一名留着马尾辫的年轻护士,推着医疗车走了进来。
名叫司元的少年,艰难的转过头,看着进来的护士,努力的挤出了一丝笑容。
医疗车停在了床旁,上边的药瓶身上,刻着Rilutek的字样。
护士的胸口上,别着她的姓名,叶安安。
叶安安先是弯下身子,将司元的被褥掀开,露出了里边白皙,瘦弱的两条腿。
双手在司元的腿上,轻轻的按压。
“感觉怎么样?”叶安安问向司元。
司元轻微的摇了摇头。
随后,叶安安轻轻拿起司元搭在肚子前的双手,微微的活动着。
“手呢?好些了吗?”
“如果有感觉的话,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和你握手的。”
司元微笑着说到。
“好哦,我期待着那一天~”
叶安安强撑着笑容,温柔的将司元的双手放好,被褥也重新盖在了腿上。
来到床尾,将病床再次调高了一些。
“吃药了。”
“嗯。”
Rilutek,力如太。
这药瓶里的白色药片,是目前国际上唯一承认,且通过的,可以用于治疗肌萎缩侧索硬化的药物。
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国内俗称的渐冻症。
吃完药后,叶安安履行着护士的职责,将司元的病床整理着。
“司元,外边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转一转?”
天气很好...
司元当然知道,从今天醒了之后,他看着外边的春风暖阳,已经看了两个小时。
“不了,不麻烦你了...不过我的书,你什么时候给我?”
“等会去胡医生那拿给你...”
“谢谢。”
......
叶安安离开前,将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最新译本,放在了司元身前的小桌板上。
司元的嘴里,叼着一根特质的吸管,下边是开口的,类似吸盘的模样。
每当他读完一页,就会用力的吸气,黏住当前的纸张,随后艰难的转动脖子。
翻页。
这也是防止他呼吸系统肌肉衰竭的办法之一。
He went and hanged himself and then there were none...
司元顺着自己左手的方向,看着译本里那印第安儿歌的最后一句渐渐模糊,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表发呆。
这是他父亲,司铭留下的东西。
......
胡医生的办公室里,叶安安走了进来。
此时,胡医生正在看病历,听见叶安安的脚步,抬起头问道。
“司元不愿意下去?”
叶安安无奈的点了点头。
胡医生叹了口气,摘下眼睛,揉了揉酸涩的眼皮。
“渐冻症,渐冻症,他也得配合治疗才行啊...”
“胡医生,我觉得...现在麻烦的,不是他已经失去知觉的四肢,他的内心,才是症状最严重的地方...”
叶安安帮忙收拾胡医生的桌面,两人十分尽责,都很担心司元的情况。
“他父母在美国遭遇了那场直升机的空难,自己又身患渐冻症...”
“如果说他的肉体正在渐冻,那他的心,可能早就已经...”
......
病房里,司元依旧看着父亲留下的方形手表发呆。
这是一块卡西欧风格的电子方形表,可上边没有型号,官网上也找不到相似的款式。
司元只能认为,是父亲专门去卡西欧厂家订做的。
盯着父亲的遗物发了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