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翰陪瞻仰,天杯接献酬。太平词藻盛,长愿纪鸿休。
天河宗处处可见琉璃碧玉之光,瀚海高楼金碧辉煌,明明是黑夜却一片通明。
仙门之首,当之无愧。
温幼南住的地方叫“汀兰居”,为了庆祝汀兰居满员,师姐岑宁提议寻个地方共用晚膳。
温幼南摆好碗筷,数着碗筷是否够数。宴席上珍馐万千,都是难得的好食材,又有江逐月这么一个好帮手,不过片刻功夫已是香飘十里。
“他们俩去哪了?”江逐月把筷子扔到桌上,“合着就是你做饭我摆放碗筷,他们白吃白喝?”
温幼南翻了个白眼:“你急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来?”
“半刻钟后。”
江逐月拍案而起:“他们掉茅坑里了啊?!”
温幼南敷衍一笑:“是我故意给你传错时间的。”
江逐月安静下来了。
温幼南心道奇怪,多看了他一眼,江逐月握拳哈气。
“等等等等!”温幼南慌了,伸手制止,“我有话想问你。”
江逐月四顾,夜深无人,湖心亭静,的确是说话的好地方。
“你问。”
温幼南敛正神色:“我在飞舟上看到凡间有许多地方都成了废墟,后来若不是我们赶到及时,彩铃镇也凶多吉少。”
江逐月挑眉,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温幼南定定看着他,“我不信是巧合,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江逐月嘴角的笑意淡下去,温幼南不由心跳加快几分,江逐月满意温幼南的反应,他道:“听说过踏月之战吗?”
温幼南常常听养父讲起踏月之战,那是来自遥远五千年前的仙魔战争,苍生苦楚,生灵涂炭,仙门与仙族共御魔族,最终以封印魔尊,魔族退隐大荒告终。
始自踏月岛,终于赢华境。
“虚幻的和平持续了五千年,早该被打破。”江逐月平静的说,“不对等的和平从来都不算和平。”
温幼南怔道:“你是说仙魔之战……”战争从来是最可怕的东西,蝰蛇之祸的惨剧仍然历历在目,她忐忑不安,“又要来了。”
江逐月笑着纠正:“是已经开战了。”
长居城。
这是人族最偏远的疆域,一望无际的血色在苍穹蔓延,沙覆枯草,戚戚高山,仙门弟子、尘世士兵和魔族将士的尸体层层叠叠,尸体朽烂的气味经久不散。
长风凄红,叶声化乐,悲怆悄然,由风吹往仙门尘世,百姓在烈火中哀嚎,妖魔嘶吼着,仙门弟子倒在血海中。
洛行止坐在城墙上,遥望猩红月光,白袍沾血。
长居城贫瘠的土地上躺满了人,饱受劫难的百姓守着家人的尸体痛哭,天河宗弟子身受重伤,仍撑着为百姓和将士们疗伤。
蓝裙的姑娘浑身血迹,额头还流着血,残酷的战争让她头晕目眩,来自鲜血的粘稠缠在身上让她几欲恶心。
“仙子!仙子救我!!”
孟宓昏沉的神志骤然清醒,她的腿不知被什么东西缠住,她以为又是什么魔物,下意识就要运转灵气斩杀。
“仙子!”再一声凄厉的惨叫。
孟宓及时收手,灵气化作的刃离那人只有毫厘距离。
满脸血污的褴褛男人紧抱她的大腿,嚎道:“仙子,我……我还能活吗?”
“我、我不知道,别问我!”身边人相继倒下的景象历历在目,孟宓心中惊惧,她掰着那人的手要把他推开,“你去问别人,问别人!!”
那人迟迟不松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浮木,水蛭盯上血源也不过如此,孟宓越推他抱得越紧。
“我就要死了!就要被魔族吃了!!”他大哭大吼,孟宓如看见最恐惧的东西,她喘不上气来。
天河宗的同门过来拉住他,男人激烈的挣扎,赤红的血丝爬满眼球,他眼珠圆瞪比魔可怖,嘶吼着朝孟宓扑过去。
“滚!”孟宓受不了了,甩袖将他打远,她喘着气,咬牙迫声,“天河宗就算满门覆灭也会保世人安宁,你在这里发什么疯。”
孟宓也快疯了,她生在富贵乡,长于光明殿,她也才十六岁,血与暗原本不会这么早就与她纠缠不休。
她当了十几年的天之骄女,如今撕裂了金衣玉裳才知,渺渺天地何其浩远,她生之如蜉蝣,终将沉寂于苍茫深海。
“孟师姐,万剑山来信。”师弟蹒跚着跑过来,泪水横肆。
孟宓看他模样就知晓了答案,她双拳紧握,颓然道:“小声些。”
师弟望了眼四周行尸走肉一般的百姓,声音压到将近绝望,“信中只说了一句话,‘兹事体大,尚需思索几日’。”
孟宓快站不稳了,“是几日,还是几年,”她要把后槽牙咬碎了,“他们追求的剑心难道就是坐看世间危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