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口烟,从唇齿吐出薄薄的烟雾,眉眼掩在夜幕烟丝中,看不清神色,“我说过我想一想,总要等戏演完。”
“戏?这部戏拍完吗?”
“差不多。”
“那、离婚的条件?”栾姝小心翼翼,但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煞了风景。
范之洲又深吸了一口,红色烟头明灭,他将半截烟支摁灭在垃圾桶上,莹白的指尖用力而有嶙峋青筋从手背凸起,充满力量感。
“我知道有婚前协议,那这个先不谈。我们谈谈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没离婚前的相处模式。”栾姝转回想谈的主题,自己这么急不可耐地重谈离婚条件,过于急躁。
“你想如何?”
“你知道我跟公司有协议,不能有绯闻。”
范之洲挑眉。
“就是,我总不能跟人解释我们相处亲密,不叫绯闻,叫婚内——”栾姝没琢磨出什么好词汇,“总之就是那个意思。”
“哦。”范之洲点头,掏出手机,低头点了一通,“好了。”
栾姝??
范之洲敲了下手机,“我懂,婚内亲密叫光明正大。”
栾姝不解地掏出手机,追星软件弹出条对话框,“范之洲新关注”,不好预感上升。
她点进自己社交大号,新好友提示第一条,赫然是“范之洲”。
栾姝感觉范之洲的脸骤然模糊,陷入在黑暗中成为一条凶恶的猎犬,龇牙叫嚣着要吃掉她。
栾姝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解了,我意思是说我们要保持距离。”
“不行。”范之洲干脆拒绝,双手插兜里,目光无情地盯着她,像一只想吃人的猛兽,“我说过,戏演完之后,这才开始。”
“范老师,你的演技很好了,不要不自信,戏外培养感情什么的,真没有必要。昨日导演提点你之后,今日你就做得很好了。”
栾姝努力游说,“我们就算有些交情,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大可跟对方芝华那样对我就好,就一部戏里的同事,交情适可而止。这什么坐一辆车,一起吃饭,一起跑步什么的,都没必要。若是对戏需要我配合,我会全力以赴。”
范之洲就这么双手插兜,直视着她,一言不发,压迫感如山扑来,沉重的比暮色还浓,栾姝往后退,背已贴到墙壁上。
“条件?”
就在栾姝以为他不会松动时,范之洲松口。
栾姝赶紧说:“无条件,什么条件都没有。”
“不,我说的是配合我,你有什么条件。原本随时都可以答应你,离婚也不是不可以,但有点事,我需要点时间。”
栾姝懂了,“你的意思是要签婚内协议吗?”
“都行,听你的。”范之洲点头,“我需要你的配合。”
栾姝认真想了想,“如果配合你,合作结束后,我们可以无条件离婚吗?”
范之洲:“可以,但时间可能会比你想的长一些。”
“多久?”
“大约电影上映后。嗯,电影上映结束,不管事情有没有结束,我会答应你无条件离婚。”
“那万一电影一直无法上映呢?”
“一年吧。”
“协议我来写。”栾姝拢了下风衣的领口,又打了个喷嚏。
“好,现在就写。”范之洲当先而行,往酒店走去。
栾姝远了他几步,好在没发现什么代拍,两人顺利上楼。
范之洲:“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
栾姝想着自己扔得到处都是的东西,指了他房间。
范之洲开门,开灯,栾姝跟着进去,房间干净整齐如无人居住过。
唯一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是床头的棕色小熊。
不仅眼熟,且晃眼,小熊的脖子上挂了一根银色链子,坠着一颗闪闪发光的钻石。
范之洲径直走到床头,将坐着稍微有些歪的小熊扶正,他还仔细对了对角度,保证坐姿是90度笔直。
栾姝便盯着他看,许是想起到房内还有其他人,他突然又将小熊的脑袋狠撸了一把,小熊彻底歪倒在床头,那颗钻戒也被压在毛茸茸的脖颈中了。
范之洲将兜里的烟盒和打火机随意扔到桌子上,抓了张酒店用纸和笔,伸腿勾了高凳到桌前,“写吧!”
语气有些不好,原本谴倦散漫的眼神有些破碎的凌厉,似乎发生了什么不爽的事。
栾姝敏感地觉察到他的情绪变化,没敢啰嗦,老实坐下,写了“婚内协议”几个字。
“我只要一条,在我需要的时候配合我演真夫妻。”
范之洲将大衣随意丢在沙发上,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捏了烟盒,抽出一根放在指尖,揉捏着烟嘴,黑眸越发冷了。
他微微闭目,似在极力掩住某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