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机会,也是压力。
栾姝拿到剧本便开始揣摩该怎么演,她要演出少女春心的悸动,还要比方芝华更出彩,这很难,若是单纯的模仿一样的套路,那她就输了。
卡了后导演喊了范之洲来看监视器,鼓励他,“状态越来越好了,少年的孤傲和阴郁是你自带的气质,这点淡淡的窃喜是你演的,若以你本身性情,并不会因为谁喜欢你或者厌恶你而有明显的情绪。”
范之洲点头。
栾姝看着范之洲,专注却没什么表情。
范之洲被她盯着久了,问她,“我脸上有吃的吗?”
“酝酿下感情,找感觉。”
“这不是喜欢的眼神吧?”
“你懂什么叫暗恋?暗恋就活该要死要活热烈奔放,就不许内敛的怯懦的自卑式的?”
朱导说:“这也有点意思,一会儿你们演就按这个思路来。”
栾姝——
硬着头皮也得上,特别还有刚被导演夸了演得好的方芝华在观摩。
范之洲垂着眼睫无辜地问朱导,“导演,这是把我当驴磨吧!”
朱导笑着打他,“滚犊子驴!”
两人进入场景,栾姝开始酝酿情绪。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穿着件半旧的军绿色衬衫,与时代格格不入的阔腿垮裤,没个正经坐在石桥栏杆上,俯视着深渊,嘴角的伤口提醒着他刚才那一架打得痛快。
少女背着书包,站在他身侧,手里捏着紫药水,倔强地盯着他的唇角,熟稔的口吻并没有带什么感情,“喂,抹个紫嘴唇。”
“滚。”少年不耐烦。
“好。”少女将药水放在他身侧的石墩上,提了提书包,依旧是面无表情,“我打算报医学院,为成为你的专职护理而努力。”
“啧,志向不错。”
“真的。”少女翘起下巴,仰望天空,“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语气冰冷,一点感情不带。
少年终于有点动容,推了她一把,“搞什么?”
少女指了紫药水,“抹吗?”
少年有点架不住她这不知道是正经还是不正经的强调,“抹吧抹吧,紫药水治伤,亏你想出来!等你成了医生指不定多少人死你手里!”
“能治你就行了。”少女将棉签重重地按在了少年唇角,疼得他龇牙。
“搞什么?”少女的态度很不同,疑惑让少年第二次问出这话。
“很疼?要不我亲你一口吧,口水治伤比紫药水强。”
“好啊!”少年稍迟疑,但想到什么,挑眉坦然答应,并不是期盼,而是一种愤然的挑衅情绪蔓延。
少女爬上石墩坐下,淡定地挨过去,在少年唇角舔了下,“好了。”
少年怔住了,这个初吻如此的与众不同,以至于他不知是该忽略还是铭记着。
面无表情的少女用她明亮又干净的眸子看着她,似有情又似无情,她跳下石墩,加重语气,“记着,我会当医生。”
少女挥手,伴着夕阳远去,光辉落在她的发辫上,一跳一跳,就如同那个蜻蜓点水若有若无的吻。
导演喊了“咔”,摄影助理打板。
不仅范之洲沉默了,连导演也陷入思考。
“这是初恋?”
栾姝从戏中出来,调整了情绪,“并非所有的初恋都是直白的,若有若无似是而非才更刻骨。”
范之洲审视着她,“这是你自己对暗恋或初恋的理解?”
栾姝坦然:“不,是经历。”
她的初恋,或者是叫暗恋,便是在一种光明正大的环境中被迫成面无表情的背景板,他或记着或者不记得都与己无关。
栾姝记得,曾多少次她提着饭盒,跟在丁南晴身后送到少年的手里,因为不能让面条保持筋道所以必须保持最快速度的出锅而滚烫的饭盒烧着她的手,少年会问她,“烫吗?”
每一次栾姝都是面无表情地回答:“烫。”
态度不算好,丁南晴批评她多次,她是屡教不改,后来他们也都渐渐习惯了这个画风。
她会冷静地跟他说,“我要成为最优秀的演员,出现在世界各个角落。”
少年说:“加油!”
栾姝不带情绪地盯着他漂亮的眸子,“为了让你看见我。”
少年迟疑了,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表白,于是只有空白的沉默。
年少的爱情,咬紧牙关的冷寂才是暗恋的颜色,可能会留下一点痕迹,可能会就此消散在岁月。
朱导拍手,“很好,这个角度阐述也非常棒,都留着。”
休息时间,方芝华跟着栾姝到避人处,了然地笑:“还以为栾老师多清高,一样是在剧中情难自控那种人。”
栾姝反击,“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