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恍然：这球是从湾湾那边飘过来的！
目的显而易见：想要收买人心。
丁胜利的脸一秒钟冷了下来，哼了声，大声命令道：
“都别看了别看了，盒子盖起来，现在就送到公社去！这是敌人想要腐蚀瓦解我们的革.命意志，千万别上了他们当！”
“是！是！”
待盒子被端走时，人人垂下脑袋战战兢兢，眼神丝毫也不敢乱瞟，比一开始听说的炸药包还要拘谨。
中午，苏凤山和宝生下了工回家吃饭，宝生当说书似的，将后来的情况一五一十仔细说与苏妍听。
“那边的经济这会儿是比我们要发达些，再过几十年就未必了。”苏妍左耳进右耳出，一面给兜兜夹菜，一面回得心不在焉。
炒了盘牡蛎肉，用昨天还剩的最后一点草菇打了清汤。没有主食，只能用些汤汤水水尽量把肚子填饱。
晚上还得去海滩，宝生的工作钱没凑够不说，一家人明天吃什么还是个大问题。
“嘘！嘘！！”宝生吓得筷子都掉了，食指贴唇，“姐，这话千万不能让别人听见，你没看到大中午的都家家户户关着门嘛，只怕风声又得紧一段时间了。”
苏凤山用筷子敲敲碗沿，一锤定音：“都吃饭吧，别议论了。”
他喝了口草菇汤，赞许道：“囡囡的厨艺远胜过我，周野娶了你算是他的福气。”
“咦？”宝生也喝了一口，咂吧两下嘴巴回味，眼睛瞪得像铜铃：“姐，你是不是倒了半袋子味精，怎么这么鲜！”
“不是，加了点蚝油。”
苏妍捧起小碗吹了几下，将碗摆在兜兜面前，掏出手帕在她脖前围了一圈于后脖颈处打了个结，笑着柔声提醒：“慢点喝，小心烫。”
“谢谢小姑。”兜兜吃得正欢，鼓着腮帮子，眼睛盯着碗头也不抬地说。
宝生捡起筷子，腾出一只手掐她小脸：“小东西，天天在这骗吃骗喝，你怎么不谢爷爷和小叔。”
话音未落，后脑勺挨了苏凤山一记：“这菇子是她爹捡的，牡蛎是囡囡拾的，你挖的沙虫在太阳下晒着，谢你干什么？”
“……”宝生一噎，抱住脑袋躲了躲，小声道，“爹，干海蚯蚓也能……也能卖钱的。”
苏凤山冷冷看他一眼，沉声说道：“那等晒干了你拿去黑市卖了。”
宝生哪里认识什么黑市，这年头抓投机倒把那么严，抓住就要吃花生米的。
他把凳子往兜兜那边挪了挪，艰难地扯起嘴角：“等过了这风口，我再去……看看……”
害怕苏凤山揪着不放，赶紧抱着碗狼吞虎咽几口后转移话题道，“姐，哪来的蚝油？”
闻言，苏凤山也皱眉看向女儿，问道：“是前几天去县城买的吗？多少钱？”
周野给的彩礼钱那都是要用来做嫁妆带过去的，上次赔偿丁武的医药费花了十几块是不得已，剩下的说什么他都不能再动了。
“爹，别紧张。”苏妍他僵着脸，跟着放下碗筷，解释道，“蚝油是我用牡蛎提炼的。”
“牡蛎……炼油？”宝生嘴巴张得老大，怎么没听说过啊。
“噢，我读初中时，有个同学跟我提过她妈妈炼制蚝油的方法，我当时记下了，没想到今天试了试还真管用。”苏妍笑了笑，面不改色，“肥猪肉不也同样可以炸油？”
苏凤山终于收起疑心，点头道：“可见多读点书还是有用的。”
他目光柔下来，转头看向埋头吃饭的小家伙，喃喃自语道：“我家兜兜以后至少要念完高中才行。”
宝生耳尖听到了，含糊其辞地嘀咕了句：“方子是姐同学告诉她的，这跟念书有什么关系。”
苏凤山脸色一黑，瞪他：“吃完手里这碗不许盛了。”
“……！”宝生满脸无辜。
今天爹是怎么了，怎么老针对他？早知道就拿个大点的海碗好了。
苏妍没有帮腔，抿嘴在对面笑得肩膀微微耸起。
……
傍晚时分，周野过来了。
他眼下有些乌青，昨晚丁胜利把动静闹得那么大，约莫也没怎么睡。
春日不似夏天那般漫长，下完班再骑车一个多小时回到乡下，天早黑了。
屋里点了煤油灯，苏妍身上披着一件旧外套，半倚着窗下翻看原主以前买的连环画，打算再等半个小时，村民睡下后再去海滩。
烛火给她娇小的脸庞铺上一层暖光，双瞳如秋水，也不知是不是看到了好笑的地方，嘴角上翘着，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周野沉沉看她数秒，目光稍黯，忍不住出声打破安静：“怎么没关门？”
苏妍怔了怔，视线迟钝地从连环画上抬起，移到来人身上。
她恋恋不舍地放下把书，起身迎客：“宝生刚出去挑水了，忘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