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扯又该扯到周野借钱的事了，苏妍被几百块的谎言折磨得头疼，只盼着早点把工作解决，索性没推辞将钱收进口袋，只说：
“爹，你以后别去黑市了。等宝生上了班，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没必要以身犯险。”
苏凤山点头，夹了片竹笋放在嘴里细嚼慢咽着，筷子敲宝生的碗，沉声道：“你以后一个月交五块，用来还账。”
“这是自然。”宝生用筷子另一头给他姐夹去两块鲍鱼，想也不想道，“要是吃食堂不要钱，我可以把所有工资都上交。”
“姐，你太瘦了多吃点，这玩意补。”
话音刚落，冷不丁听到苏凤山又说了句：“噢，对了，回来的路上听说支书在查牛棚。”
“查什么？！”宝生差点呛住，抬头见苏妍面无波澜，缓了缓神状似随口问了句，“牛棚有什么好查的，整个公社也没几头了，再饿下去，说不定这几头也活不了，得进领导班子的肚子里。”
“都进肚子了以后还拿什么耕地？总得留两头吧。”苏凤山反驳。
“要我看啊，他们查错了，牛哪能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跟畜牧打交道的人。”宝生顿了顿，突然意味不明地说道。
他故意将“畜牧”两字咬的很重，换来苏妍一通警告的咳嗽。
“……”宝生一噎，将盘子往苏凤山面前推了推，赔笑道：“爹，快尝尝姐烧的鲍鱼，可好吃了。”
下午，苏妍回卧室补觉，趁着有时间苏凤山去了趟马裁缝那。
知道他们结婚要的急，马裁缝连夜赶了两个通宵，早早将衣服准备好了。
“今天宝生运气好，在山上挖到了几个竹笋，拿两个给你。”
怕被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马裁缝做衣裳不敢收钱，只收些吃食和生活用品，至于多少没有具体数，都是乡里乡亲看着给的。
“哎哟，凤山客气吆，”看见竹笋，马裁缝两眼放光，赶紧接了让媳妇藏起来，拍拍放在缝纫机上的新装热情道，“回去让孩子们试穿一下，要是有哪里不合身拿回来改。”
“那就辛苦师傅了，”苏凤山打开干净的帆布袋，小心翼翼将衣服放进去，笑着说，“要是以后再能捡到好东西，我再给你送些过来。”
“欸，都是邻居，客气啥。”马裁缝嘴上客气着，却直勾勾盯着苏凤山的眼睛，眸底的希冀不言而喻。
人是铁饭是钢，天天喝凉水哪熬得住。
苏凤山深为理解，握住他手欲言又止，要不是担心惹麻烦，他还真想拿几只鲍鱼过来。
回来时，苏妍已经睡醒，正半躺在椅子里无聊地翻着那本连环画。
“囡囡，衣服做好了，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担心桌子上有油污，苏凤山直接将帆布袋放在她怀里，叮嘱道，
“最下面那件外套是小周的，你晚点给他送过去看看他回来了没有，要是有问题，拿给马裁缝人家还能帮着改改。”
帆布袋刚好压在那本连环画上，苏妍抽出手打开袋子瞟了一眼，微笑道：“好啊，那我顺便给他带只鲍鱼。”
衬衣、外套和裤子的样式都是照着乡下款式做的，没什么特殊，但拼接处走线工整，线头也剪得干干净净，再加上布料质地不错，一点也不显廉价。
正好要找周野商量买工作的事，苏妍十分痛快地应下了。
苏凤山笑了声：“小周是自己人，不用担心他会说出去。你要拿就多拿几只，就一只显得咱们小气了。”
苏妍能感受到这半个月来宝生和苏凤山对周野态度的明显改观，想想他也确实帮了不少忙，当即一拍手掌，大方道：
“那就好事成双，给他拿两只吧……”
……
本以为周野可能会不在家，但她猜错了，人未走近，远远便听到一阵刨木的声响。
院门是虚掩着的，从里面漾出油灯的橘光，男人弓着身子，手里的木刨上下翻飞，左脚抬起来踩住木头一端，连带着裤子也绷着，那条大长腿以及臀部饱满有力的形状赫然入目。
他警惕性非常强，明明苏妍站在门外没动，还是被他察觉出来，眉心拢了拢偏过头来。
“……”莫名有种偷窥被当场抓包的错觉，苏妍掩饰地轻咳一声，“我来给你东西。”
周野瞥了一眼她手里的帆布袋，收回视线拿起旁边的钢丝锯，不咸不淡道：“进来。”
“衣服做好了，爹让我拿过来给你试试。”苏妍随手将帆布袋放在丝瓜藤下面的茶几上，手撑着桌沿看他干活，过了会儿，又从兜里摸出两个生的鲍鱼，“还有这个。”
锯子一丝不错沿着木板上那条划好的墨线划开，一拉一扯间“咯吱咯吱”的响。
周野今天没穿中山装，也没穿厂服，上半身是件洗得发旧的圆领套头汗衫，肩膀的位置已经磨出好几个破洞。
直到那块木头锯完，他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