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苏妍端着小半盆水打着手电筒去隔出来的一间小澡堂洗漱。
澡是没法洗了，缺水太严重，只能稍微擦一擦身子。
小澡堂大概两三平方，黄泥地弄得还算平整，但没什么用，水一洒脚上照样是泥，里面只有一个木桶和一张放衣服的条凳，没有窗，旁边就是厨房。
在这样逼仄的环境里洗漱实在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苏妍思忖着要去哪搞点水泥来，恍惚间，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背划过，毛绒绒的，似乎还带了点刺！
为了方便，外套已经脱了，只穿了件薄薄的衬衣，脚上吸着凉拖鞋。
手电筒照过去一看，只见一只肥头大耳的老鼠倏地从苏妍赤裸的足背上爬过。她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电筒一扔，脸盆一甩，乱跳起来，嘴里发出颤抖破碎的尖叫。
“啊——”
“怎么？”几乎同时，周野冲了过来。
“啊！老鼠！有老鼠！！！”
苏妍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跳到周野身上，双手死死圈住他脖子，双脚像只螃蟹般勾缠住他腰，整个人挂在周野身上泡泡发抖。
周野的手垂在身侧，犹豫几秒，抬起，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一点煤油灯的橘光从前面窗户里倒映出来，与地上那只滚落的手电筒交相辉映。
周野的脸匿在光影里，那双长眸漆黑得仿佛深邃的海底，虚搭在女孩蝴蝶骨上的手掌清楚地感觉到她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
她衣服湿了，水珠渗透胸前衬衫湿哒哒的紧贴着他，灼烫他的心脏。
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涌上来，左胸口那片地方慢慢软下去，似乎即将被什么东西占据、填满……
他克制地滚了滚喉结，借着灯光扫了一眼那只仓皇逃跑的罪魁祸首后，转身抱着苏妍进了新房。
“别怕，我在。”
也不知是他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因为新房里灯火通明冲淡了惧意，被周野抱坐在沙发里的苏妍终于缓过了那股怕劲，后知后觉地松开手，弹簧般从他身上一跃而起。
“对……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把湿衣服换了。”男人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瞥她一眼，缓缓从沙发起身。
“啊？”什么湿衣服？
周野垂眸，目光意有所指。
苏妍循他视线低头一看，脸颊迅速染上薄红，咬住唇慌忙转过去背对着他，“你出去！”
“我重新给你打点水。”周野没再说什么，抬步出门。
“等等。”苏妍又道。
周野眉头微微一动，果真站在一旁，静等她下文。
苏妍披上那件脱下的外套挡住胸前春光，脸上的绯红还没褪去，转到他面前，抬头，两瓣红唇微嘟，下唇瓣上的牙印清晰，巴巴望着他。
嗫嚅道：“家里为什么会有老鼠？”
穿越以来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老鼠，这年头，山上的树皮野草都快被人薅秃了，老鼠能存活下来实在是怪事，通常早被逮了入腹为安了。
更何况刚才那只还肥头大耳油光锃亮的，看着不像自生自灭、野地里刨食的那种。
周野立在门口，视线下意识落在她下唇瓣的牙印上。
长期营养不良的苏妍唇色很浅，近乎苍白，如今这么一咬，竟如浸染的蜜色袖子晶莹剔透，潋滟又妩媚。
周野默默瞧了片刻，不动声色移开眼：
“我不常住在家里，以前没发现过。”
跨出门槛之后，又补了句，“明天我做两个老鼠夹。”
“……”
晚上睡觉前，心有余悸的苏妍把卧室门窗都锁得死死的，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
这间新房原本是周野的卧室，隔壁一间前面半截当客厅，后面半截储物用。
结婚前几日，周野临时在那支了张单人床，不想多了个小宇，两个人躺上去，压根没有多少转圜之地。
这晚周野也没怎么睡，平躺着，手肘支着脑袋盯着黑漆漆的房梁，睫毛在眼底落了一片阴影，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
次日。
苏妍起来得很晚。
打着哈欠爬起来时，发现已近中午。
拉开窗帘，外面不似以往那般阳光灿烂，天灰蒙蒙的，像是蒙了一层极其陈旧的灰棉袄。
院子里那棵枣树随风摇曳，吱吱呀呀的声响给人一种错觉，快要下雨了。
真下雨就好了。
苏妍伸了个懒腰，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忙套上鞋子，简单扎了个马尾急匆匆拉开新房的门。
周野手里拿着尺子，嘴里咬着铅笔，正站在窗户前量尺寸，听到动静偏过头看了一眼。
“还没吃早饭吧？我去做。”苏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