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寻没见到来保释自己的奶奶,反而在市局门口见到了一辆熟悉的面包车。车子他是很熟悉,但上车以后车里的人他却没几个认识的。
车子后排坐着一个人,和这辆破旧的车格格不入。
有人直接伸手把苟寻的头按下去,他才发现旁边跪着几个熟悉的人。
“阿彪、莽子?”苟寻惊呼出声。
他们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嘴巴也被堵上了。很快,苟寻也发不出声音了。堵嘴的人很有技巧,直接把布塞进了他们的喉腔,他们连吞一口口水都相当困难。
“宏哥,人齐了。”
“嗯,带去老板那里。”
“我要讨个公道啊!”
“我一定要为我女儿讨个公道,让罪犯受到惩罚!”
翌日,市公安局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等到何韵赶到的时候,人群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了,不是依靠摄像搭档刘楠的努力,何韵应该什么都看不到。
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人跪在公安局门口,身边还放着一张一开的卡纸,纸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黑红的字,还有很多错别字,显然男人的文化水平并不高。他穿了一件半旧的T恤,肩膀和袖口那边已经开了线,裤子的膝盖和臀部位置也已经磨得褪色。
何韵只是奇怪,为什么现在市局都没人出来制止他的这种行为。
然而很快,何韵就明白了。
几个看似文职的小民警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都没有把人从门口拖走。男人还是稳稳当当地跪在那里,嘴里喊着一些要公道的话,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小插曲影响他的计划。
何韵还想观察一下情况,男人扭头就看见拿着话筒的她。他“蹭”的一下从地上起来,冲到了何韵面前。
“记者同志,我要曝光他们警察不作为!我要上电视投诉!”
刘楠赶紧打开摄像机的开关。
何韵早就猜到男人大概是张梓涵的父亲,她没有急着采访,而是小声地对着他说了几句。张梓涵的父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利索地卷起纸板,大手一挥:“走,咱们进里面说。”
没人拦他,也没人拦得住他。
做惯体力活的男人被愤怒的父爱充斥着,早就化身成为了一个无所不往的勇士。
何韵麻烦局里的工作人员找了一间会议室,调整好位置后才让刘楠打开摄像机——
张峰不像张梓涵说的那样,他是个鳏夫。妻子得病很早就去世了,但为了让女儿不要有没有母亲关怀的心理,他只说是和妻子离婚了。每每到了张梓涵的生日,他都会模仿去世妻子的笔迹给宝贝女儿送礼物、打钱。
为了让张梓涵可以在职高毕业后继续学习深造,他白天在认识的包工头地方抹水泥,晚上歇一会儿就出去跑外卖,想给张梓涵攒下一笔民办大专的高昂学费。
但男人终归是男人,张峰一心埋头干活,忽视了对青春期女儿敏感心理的呵护。
张梓涵在学校的成绩不过是中游荡荡,自己也没有什么对未来的规划,只想着过一日是一日。职高的攀比风气很重,女生之间还互相传递着容貌焦虑。张梓涵长相平平,就在化妆上狠下功夫,可惜是灯下点烛——白费蜡。她的手和她本人一样不够聪颖,妆容并没有给她锦上添花,反而变成了雪上加霜。
张梓涵又到了爱慕虚荣的年纪,求着张峰买了笔记本、平板和手机。
“每天晚上,她都要玩手机到很晚,第二天早上起不来我就只能从工地赶回来,骑电瓶车带她去学校。”
张峰语气无奈,何韵却听出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满满宠爱。
张峰并不知道张梓涵是在什么时候认识林昆这些人的,只知道某一天晚自习回来的张梓涵变了一个人,学校是一步也不愿意踏进去了。张峰还以为是女儿在学校里受到了欺负,找了班主任好几次,得到的回复却是这是张梓涵自己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
眼看高考一天天临近,张梓涵每天颓废地待在家里,张峰没有办法,想着只能等女儿拿到毕业证书以后,帮她在工地老板地方求一个文员的工作。钱少也没关系,反正只要自己有一口气在,总能护着她。
没想到比毕业证先到来的,是张梓涵被人欺侮进医院的消息。
张峰看不懂化验单上面的各项加减指标,他只知道,他的女儿要治疗很久,都不一定能恢复到原本的健康状态。而其中的一项检验内容更是让张峰血气上头——张梓涵的□□陈旧性破裂。这么一个七尺男人竟直接蹲在病房门口哭了起来。
闻着落泪。
打定了主意,张峰就来到市公安局,想直接教训一下那几个该死的小混混。没成想,却在门口听到了他们被释放的消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张峰就做出了早上在市局门口的惊人举动。
何韵一边听,一边点头表示理解。为人父母,为孩子考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