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离开这个城市七年,虽然中途回来过几次,都只是短短几天的假期。她与这个城市的真正相处其实只有大学那四年,然而大部分时间还是在校园度过的。她最熟悉的城市线路也不过是从自己大学的东门到语言大学家属院的北门。趁着新工作开工前,她不仅需要与Z世代建立联系,还需要与这个城市重新恢复连接。
她同学很多,也有不少留在这个城市工作。
阮棠在微信上单敲的人是钟晓璐。晓璐是她的大学同学和室友,单身未婚无娃,职业是高中物理老师。现在是暑假,理论上比较好约出来。
两个小时后,太阳落山前,阮棠和钟晓璐在附近的一家串串香店里接上头。
寒暄过后,阮棠问道,“璐姐,我还以为你假期回津市了呢?”
钟晓璐比她大两岁,家在隔壁城市。两城之间的城际高铁十五分钟一班,半个小时可实现城际转移。晓璐念书期间,每逢周末和节假日,都会第一时间往家里跑。
晓璐一边往杯子里倒冰镇酸梅汤,一边说,“嗨,别提了。我爸觉得我放弃市公务员,辛辛苦苦考了研究生,毕业居然跑去高中当老师,太丢人。我现在减少回家次数,省得他老人家见我生气。我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附中的家属院。那是早些年老师们的福利房,我们后来的新老师们没赶上好时候。”
钟晓璐是本科毕业后回津市做了两年公务员,又重新考研究生回母校的,硕士毕业后应聘了附中的物理老师。她做老师才两年,跟家里关系不和睦也是这两年的事情。
阮棠用手指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低头喝了口冰凉的饮料,有点冒头的困意被强行压下去。过往的信息开始一点点往外溢。沈鲤的父亲好像也是附中的老师,教数学的,他家也在附中家属院。
“我妈倒是经常来这边。下次我妈来的时候,请你去家里吃饭。她做饭手艺超级棒。”晓璐继续说着。
她们那届本科生,有两个落单的女生需要和其他院系学生混住。阮棠和晓璐就是被落单的,与她们一起住的另外两个室友来自社会学系。理科院系和人文社科院系的课程安排完全不同,四人除了睡觉,几乎没有时间同步过。甚至军训都不在一个基地,物理学院在城北的训练基地,社会学系在城南的训练基地。宿舍四人关系处得还成,阮棠和晓璐更近一些。她们同一院系,一起上过课,一起搭档做过实验。
不过,阮棠经常回家住,晓璐几乎所有假期的时候都回津市。她们的关系又谈不上最为亲近。
本科时候,论与阮棠亲近的人,沈鲤排第二,没有人可以排第一。她大学期间除了男女生必修的体育课外,课表与沈鲤的是百分之百重合。
阮棠又喝了口凉饮,点头答应。“好呀。你妈妈做的包子,我现在光想着味道就能分泌口水。”
晓璐带着津市人的热情回应她,“下次让她多包些,你带回家慢慢吃。”
她同时也提出自己的疑惑,“对啦。棠棠,你怎么入职在数学系呢?交叉学科怎么也应该落在咱们物理系呀。是不是咱们系没抢过数学系呀?”
阮棠听到最后一句,失声笑了出来。“我出国念的数学,这些年的研究也是数学相关的,属于交叉学科的数学方向。”
晓璐快言快语,“啊?我还以为你和沈鲤放弃的那个offer一样呢。”
大四那年,阮棠和沈鲤就职业规划发生了分歧。他们第一次分手后,沈鲤申请了和她一模一样的学校。后来,他放弃了offer。当时俩人之间的种种,也不便于七年后再翻出摊开做谈资。
阮棠摇摇头,“学校一样,院系不一样。我是数学,他是物理。对了,他现在怎么样?”
“沈鲤跟着周老念了博士,周老就是我们本科时候那位老周。他毕业后没留校去了物理研究所,也很厉害的。我现在和他爸爸沈老师是同事。沈老师在附中很有名,小儿麻痹落下了腿疾,终身离不开拐杖,自考拿到的大学文凭然后来附中做老师。沈老师家的小花园修得超级漂亮。倒是沈鲤,听说工作很忙,我很少能见到他。”
钟晓璐是看着两个人交往恋爱乃至分手后彼此不再联系的。她又急切地想向阮棠更新沈鲤的消息,尤其是她自己入职附中之后,认识了沈鲤的父亲,从同事那里知道一些关于沈家的生活碎片。她觉得自己窥探到了沈鲤当年放弃offer的部分原因。
钟晓璐话里透露的关于沈爸爸的信息是全新的,阮棠有些怔住。她不知道沈鲤的父亲患过病,不知道腿疾是永久的。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沈鲤轻描淡写地提过一句,爸爸腿脚不太舒服。当时阮棠还以为是老师站着讲课时间久了导致的腿疼。
原本在阮棠这里已经翻篇的过去,因为晓璐的话,增添了一份心事。
她没再接着问沈鲤,而是问了班上其他老同学们的近况。
钟晓璐心里焦急,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一再没眼色的提起阮棠已经分手多年的前任。她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