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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仲正义在复读学校读了两年高三,加上在原先高中的那一次,总共三回。
复读学校在郊区,规模不大,操场、教学楼和宿舍都齐全。教学模仿衡水中学,早晨跑完步要一起喊口号,刚去的时候,仲正义每次都憋不住笑。喊口号笑,开教育活动笑,连军训都直乐。别人问她笑什么,她说“太像传销了”。
宿舍到操场的路上有条坡,坡下面连着一个居民区,都是老房子了。住户不少,公共区域有乒乓球桌和公健器材,晚饭后,微风吹过,有人会在这里打球锻炼。复读学校的学生回去洗漱,肯定都要走这里过。
在复读学校,没有什么朋友,都是“搭子”。一起读书的“搭子”,一起吃饭的“搭子”。仲正义没有固定搭子,都是要么一个人活动,要么找当时方便的人。
那段日子读书很苦,忙碌得很,挤占了感受寂寞的时间。她在坡上拿着单词卡背书,烦的时候往坡下面看,看居民区里那些娃和父母出来玩。有钱人肯定不住在这种小区,住在这里的都是普通人。那些小孩现在还不知道人生之苦,想想有点可怜。不过,长大也不全都是坏事。只要活着,能享受的事情多得很。
她复读了两年,第一次没考上,家里气压很低。没人敢说话。
家里人希望她考个警校,要么到大专读个空乘专业也行。他们没有学历崇拜,就只想她轻松些,没必要绷得太紧。但是,仲正义自有打算。
第二次复读,还是之前的学校。又一次经历倒计时一百天,没有冲刺的感觉,反倒像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味道。教室闷,书又无聊,嫌烦了,只想出去玩。
那天就是这样。
她出去了,踮起脚尖,跳起来,抓住歪脖子树的树杈。仲正义像是小学做曲臂悬垂前的预备动作一样,吊在树上,俯瞰坡下面的景象。
一个男生被一只哈士奇拽着到处冲,很难分清到底是人遛狗还是狗遛人。
当时已经过了年,天很冷。遛狗的人高高大大,小麦色皮肤,穿着篮球鞋和带潮牌LOGO的卫衣。一张嘴,白气就冒出来,他叫狗说:“慢点!慢点!别吓到人了!”
仲正义喜欢狗,没有被吓到。狗被树吸引了,急匆匆跑来。仲正义也松开双手,落在地上。
哈士奇左转右转,徘徊着寻找最佳位置,最后,终于满意了,开始排便。
男生和女生初次见面,一同目视狗上厕所。男生好尴尬,连忙拿出早就揣在口袋里的纸袋和铲子,自证清白:“我会收拾的。”
吃喝拉撒多正常啊。仲正义不懂他的不安,也不觉得气氛不对,就知道看着狗笑。她抬头看他一眼,问:“叫什么名字?”
“季司骏。”他说。
哈士奇拉完了,重新甩着尾巴走来走去。
“哦!拉这么多,吃了多少?好恶心啊你,季司骏。”仲正义对着哈士奇兴高采烈,“你怎么起了个人一样的名字?”
男生正在捡拾狗的排泄物,此时此刻,无法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无语,抬头辩解:“‘季司骏’是我,它的名字叫‘来福’。”
叫“来福”的哈士奇是季司骏的姐夫养的。这一年他高三,爸妈去三亚度假了,他寒假在姐姐家过。
这个假期,遛狗的时候,季司骏经常遇到仲正义。仲正义比他大两岁,岁数大得不多,见识却广得多,性格也和他同龄的女生不大一样。
季司骏每天都主动遛狗,连亲姐姐都纳闷,臭小子怎么突然转了性。
熟了以后,他看了她的成绩条。有一次,季司骏随口说:“复读这么累,还上两年。又不是非要上清华北大。要是是我,情愿花钱去请人帮忙做个专业规划……”
仲正义直白地回答:“我又不是你。”
她表情没什么变化,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季司骏吓了一跳,心里也感到抱歉,回去以后犹豫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发消息给她道歉。发了的话,万一她没生气,就好像他自作多情、小题大做,不发又担心她真的不高兴了。
那之后不久就高考了,两个人始终没见面。
高考后查了分数,季司骏上了第一志愿的大学,借着这个机会,他重新联系了仲正义。
他们在商业街的地标旁碰头,一见面,仲正义还是一如既往,大大方方。
两个人去吃饭,等号期间到街边KTV小舱唱了歌,吃饭时聊了考试、大学和近况。之前仲正义想考的是另一所大学,后来估分,超常发挥,志愿填了和季司骏同一所学校的不同专业。她也考上了。以后就是校友,缘分真奇妙。吃完饭下雨,等网约车的时候,两个人就在楼下的奶茶店躲雨。
今天必须分开了,之后能在同一个校园里见面。种种因素使然,他们之间好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化学反应。
走之前,气氛使然,两个人不知不觉牵了手。
这天晚上,他们在聊天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