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阳侯府开赏花宴的帖子递出去不少,若是以往,各府接了帖子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女眷要预备现下最时兴的妆容,还要打听侯府姑娘的喜好,既不能抢了主家姑娘的风头,也不能被其他府的女眷比下去;而男客多是各府主君带着自家还未婚配的小子们,先在外院吃了席面再入后院隔着屏风与女眷们共同赏花。
赏花赏花,花要赏,人自然也要看。
只是今年京都出了诚阳侯府二姑娘闲话这件事到底惹得许多官宦人家有些踌躇起来。各家女眷还是照常接了帖子,但儿郎们却比往常格外的忙些,不是忙着隔年的春闱就是忙着家中的迎来送往。
陈嬷嬷绘声绘色讲了半天,皆是这半日出府采买东西的所见所闻。
“桥东的老陈头开了家顶好的布庄,往年只要京都勋贵侯爵哪家做东开宴会这帖子一递出去,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那布庄量尺寸的小厮和丫头就要忙的跑断腿。”
“就是,咱们府上这次帖子递出去,动静却小了许多。”陈嬷嬷嘴上说着,一边留意着安婉的表情,见女子并无不适手上的揉按又加了些许力度,“老陈头以为我还在罗府当差,便与我多说了几句,皆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安婉闭着眼斜躺在榻上假寐,回府这么多日她那孩子总是躁得慌,好不容易请到合适的乳母何氏便急着让人把孩子抱过去,也让安婉舒心几日。
她眼下淡淡地露出些乌黑,这还是少扑了些脂粉后的样子,人也瘦了一圈没多大精神,闻言却缓缓睁开了眼,“闲话的怕是我和离的事吧。”
女子声音轻轻地,仿佛一碰就碎,陈嬷嬷止住想要溢出来的一声叹息忙道:“姑娘怎么又说起这事,凭他谁说去横竖宫中已有旨意,皆是罗家的过错,累的姑娘无辜遭罪。姑娘该收起这些心事,快快养好身体才是正理。”
和离那日安秋鹜与何氏说起了陈嬷嬷,何氏感念这人在女儿生产之事上出了不少力便从罗府要了来,如今已是安婉身边最得力的嬷嬷。
安婉撑起纤细的手臂想要靠坐起来,陈嬷嬷忙上前扶她。
她还没有出月子,身上却瘦的没有几两肉,陈嬷嬷轻而易举地就把人半抱着坐了起来,这倒惹来安婉轻轻一笑,“嬷嬷,以后我要是想出去晒晒太阳可不用她们抬着春凳来抬我了,嬷嬷一人便足矣。”
陈嬷嬷老脸一红,也跟着笑,“老奴别的本事没有,这把子力气可不是吹的。”
她也不说其他只道自己力气大,安婉心中那股子郁气不免散了几分。正想要说话,外间传来帘子掀起又落下的得脆响声。
春香引着身后之人走了进来,安婉定睛一看不是安秋鹜又是哪个。
一时心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皆化作脱口而出得一声‘秋鹜’。
姐妹二人自罗府回来后便没有再见过。
和离对于安婉来讲无疑是痛的,心头痛比身上痛还要让人难捱;她挚爱着的人,心心念念要嫁的人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心头那腔爱意不过是这三年来自欺欺人得笑话。
她恨罗斌又何尝不恨自己。
恨自己有眼无珠更恨自己当初自轻自贱。
她紧紧拉着安秋鹜的手,仿佛有千言万语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却语不成句只有泪两行,安秋鹜心里一紧,忙轻轻拍了拍安婉的手背道:“堂姐怎么又哭了,可是怕我抢了陈嬷嬷去。堂姐宽心秋鹜院子里有的是一把子力气的嬷嬷,绝不会打陈嬷嬷的主意。”
女子说的俏皮,安婉知她是想插科打诨逗她乐一乐。便伸出指头轻轻点了点女子的额头,“鬼丫头,就知道拿你堂姐打趣。”
“你且别得意,等你姐姐我养好身体咱两个在这院子里再比试比试,看看你姐姐我是不是那等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诚阳侯府这两姑娘少时都被诚阳侯带着身边习过些简单的拳脚功夫,自然也能称得上这京都豪门贵族女眷中头一份,并不是那等娇养的姑娘可比的。
安秋鹜见她总算开了怀,心下哪有不答应的,“这可是堂姐说的,到时候输给了秋鹜可别到二伯母跟前哭鼻子。”
她像是想到什么,又凑到安婉面前悄悄做个鬼脸,“那可真就羞羞羞。”
见她如此,安婉恼得就要来咯吱窝,两姊妹笑得闹作一团。
安婉院里连日里来得愁闷就这么一扫而空。
笑一回,安秋鹜便叫琥珀把那只红绿金刚鹦鹉拿进来,那鹦鹉果真被她调教得极好,稍微一逗便能说出好些个吉祥话。安秋鹜见安婉眼睛都亮了许多,便提议把这鹦鹉放在她这养几天,等什么时候身体好了再还她不迟。
安婉起先听着是安煜特地找来给她解闷得,不肯留下,“大哥哥对你的一片好意,你可不能辜负了。”
到底被安秋鹜劝了下来,“你也叫一声大哥哥,谁还不是他妹妹呢。大哥和二哥早就说来看你,一来你身体未愈恐兄妹见了徒增伤感,二来你也知二伯的脾性,每每来一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