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起居杂事的宫女太监每日只会在固定时辰来,到点就安静地离开,而顾敛也待他温和有礼,丝毫没有皇子的架子。
他在这待久了,偶尔也会忘记从小被教导的陈规严矩。有时候与顾敛商讨完,天色已经晚了,他就会留在洗萃宫用完晚膳再出宫。只有吃饭的时候,顾让才会被顾敛从那张躺椅上叫下来,吃完饭后立即躺回去。沈禾修曾一度怀疑顾让长在了躺椅上。
沈禾修除夕时没来宫里参加宫宴,因此对顾让的印象就是一位安静文弱、有些怯生的公主。
但他刚刚听完两个人的对话,隐隐意识到顾敛似乎很习惯同顾让商量事情,甚至于以顾让的意见为主。
怪不得他爹在他入宫前,要他留心六公主。他原以为只是出于对五皇子同胞妹妹的照拂,他爹才这么嘱咐他。现在想来,恐怕还有深思的余地。
如果沈禾修知道顾让打伤顾谦的事,恐怕更会大吃一惊。
兄妹相残,放在皇家是个很敏感的话题,说出去到底不好听。这事被崇文帝轻描淡写地盖了过去,没几个人知道。
……
顾让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当天夜里就溜进了华春宫。
贤贵妃虽被贬为嫔妾,但由于当时顾谦还卧床修养,崇文帝也就默许她暂不搬离华春宫,没想到顾谦刚痊愈没多久,贤贵妃就被人发现自缢在寝宫里。
可笑的是,贤贵妃死后,崇文帝念着旧情,又将她重新抬回了贵妃位,并宣布礼葬。
这会儿贤贵妃的棺椁还停在华春宫偏殿,明日一早就会被运走。
顾让摸进去的时候,偏殿里还守着两名太监,顾让就直接把他们敲晕了。
她来到贤贵妃的棺椁边上,沿棺盖摸了摸。
还好,没钉上。
她将棺盖推到一边,临落地的时候抬脚挡了挡,棺盖被轻轻地靠在馆身上。
贤贵妃的尸体已经开始软化了,尸斑明显,散发出一股腐败的臭味。
顾让稍屏气,俯下身查看贤贵妃的尸身。
她仪容整洁,看得出来死后被人特地整理过。
顾让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从头到尾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浑身上下只有脖颈处有淤痕,再无伤处。捏着她的手看了看,指缝干干净净。撑开她的嘴,见唇舌也是正常的颜色,未泛青黑,可以排除中毒的可能性。
顾让凑近了一点,抬起贤贵妃的下颌,盯着那道淤痕瞧。淤痕很粗,果然,是两道淤痕重合在一起形成的。
她没有在她身上发现明显的挣扎痕迹。要么贤贵妃当时是失去意识后被勒死,要么就是对勒死她的人没有防备,来不及反应就丧命了。如果是后者,凶手有很大可能就是宫中的人。
她将贤贵妃的尸身和棺椁恢复原样,想了想,又到贤贵妃的寝宫看了看,可惜应该也被宫人收拾过,看不出什么。
回去的时候,为了避人耳目,顾让选了一条较少人走的路。
经过北隶府的时候,顾让忽然想起来铃铛的事,下意识抬头往北隶府上方扫了一眼。
有抹微光从视线里一闪而过,顾让的脚步一顿,眯起眼盯着那个点看。
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一个琉璃铃铛,高高地悬在树梢上,微微摇晃着,反射出一点月光。
顾让:“……”
完了。
她这段时间躺得太舒服,完全没想起来铃铛的事。
铃铛应该是今天刚挂上去的……吧?
顾让犹豫了一下,绕到角落翻身进了北隶府。
她先去了赵开的书房,发现书房是黑着的后,去了卧房。
不巧,卧房也是黑着的。
顾让其实是舒了一口气的。
应该是睡了。
那她明日再来找他吧。
明天就说她刚看见铃铛好了。
顾让打定了主意,便转身欲走。
“吱呀。”身后的房门忽的打开,声音打破了深夜的寂静。
“戚风,这么晚了你在外头瞎晃什么?”低哑慵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顾让被抓了个正着,只好转过身,面上淡淡:“吵醒你了?”
赵开只穿着身亵衣,披了件外袍,睡眼惺忪,瞧着是刚从睡梦中醒来,闻言眼睛一下睁开了,看向顾让。
顾让和他对上眼。
赵开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有些奇异。
戚风还没睡下,听见声响就打开偏房门出来:“主子,有何……”吩咐。
他一见是顾让来了,默默咽下后面两个字。
赵开拉了拉外袍,倚到门框上:“六公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啊。”
顾让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又别扭了。
她道:“我看见了铃铛。”
一提到铃铛,赵开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压不住:“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