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跟我走吗?”
杨宛兮看着眼前的男人,缩了缩脖子,放下撸起的袖子盖住手上的伤痕,将湿漉漉的手背到身后。
男人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温柔地重复:“宛兮,跟我走吧。”
“……不、不行,我还没有洗完衣服。”杨宛兮摇了摇头,“下次吧。”
男人瞥了眼地上的木盆,此处是河畔,冬日的风从河面上吹过来,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男人笑容不变,柔声道:“我不是指这个。我的意思是,你随我回京城吧。”
“京城?”杨宛兮吃惊地重复了一遍,小鹿般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你要去京城做生意吗?”
她有些局促地问道:“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
“也许不会了。”男人道。
杨宛兮抿了抿唇,背在身后的双手扭成一团,“那……祝你一切顺利。”
“你不愿意跟我走吗。”
“不行的,”杨宛兮道,“我爹娘他们还需要我照顾。”
男人走近了一步:“我会雇人照看他们的,你不用担心。”
杨宛兮连忙摆手:“不能用你的钱。”
“为什么不能,”男人抓住她的手,心疼地摸了摸关节上的冻疮,“宛兮,我心悦你,我想跟在你在一起,我会让你和你爹娘过上好日子,你不相信我吗?”
杨宛兮受惊般抽回手,脸颊飞快染上一抹酡红,长睫乱颤,眼神飘忽不敢看他:“我知道你是好人。”
男人放缓了语调,诱哄道:“跟我回京城,好吗?”
杨宛兮还是摇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对不起,我不能离开我爹娘。”
她抱起地上的木盆,打算晚点再来洗衣服,仓促地从男人身边离开。
男人笑意微凝,眸光沉郁,看着她瘦小的身影眯了眯眼,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轻嗤一声。
……
天色昏黄,杨宛兮抱着已经结冰的湿衣服,重新回到河畔,蹲身洗完了衣服。两刻钟后,她回到家,将拧干的衣服晾到竹竿上,然后去厨房炒了几个菜,盛出煮好的饭,叫来自己的爹娘。
她爹是个病痨子,她娘是个跛足。
饭桌上,她娘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兮兮,多吃点。”
杨宛兮回了一筷子,又给她爹夹了一筷,“爹娘,你们也吃。”
“娘做了几双鞋子,等赶明,你拿去镇上卖。”
杨宛兮诶了声:“我知道了,娘。”
夜里起了一阵邪风,将茅屋的窗户吹开了,床上的人睡得无知无觉,任由冰冷彻骨的寒风刮到身上。
杨宛兮第二日醒来,听到了她爹娘屋子里传来呜呜的哭声,她心里一急,推门进去问:“娘,怎么了?”
“你爹他又发热了,怪我,连窗被吹开了都不知道。”
杨宛兮道:“那我去请郎中。”
她娘道:“我去请,兮兮,你还是去镇上卖鞋,给你爹挣点买药钱。”
“可是……”
“你爹这边有我呢。”
杨宛兮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好,娘,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搭坐同村人的牛车去了镇上,用尽浑身解数吆喝,卖完了所有鞋,挣了半个荷包的铜板。
她拿着半荷包的铜板赶回村里,却见河边围了一大群人,对着河面指指点点。
杨宛兮心里升起不安,问一个熟人道:“婶婶,发生什么事了?”
被她称作婶婶的妇人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摇头叹息:“兮兮啊,节哀顺变。”
杨宛兮如坠冰窖,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到头顶,僵硬地扭头,拨开人群走到河边,看到了河边浮沉的尸体。
那是她娘。
啪。
荷包脱手砸在地上,半旧的铜板散落满地。
她呆呆的,妇人说:“唉,兮兮啊,你娘这事突然,好端端地在河边走着,也不知道怎么就掉下去了。就她那腿脚啊,就该好好待在屋里头。”
杨宛兮哆哆嗦嗦地问:“我娘没有请到郎中吗?”
“郎中,什么郎中?你娘掉下去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啊。”
杨宛兮疯了一般拔腿往家里跑,但她爹的身体已经凉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杨宛兮跌落在地,掩面痛哭起来。
哭了一回儿,她撑起身子,给她爹合上眼,又跑回河边。
她娘的尸体没人捞,头发跟水草似的,在河面上一晃一晃的。
杨宛兮颤着手去摸腰间,又拽住那个妇人:“婶婶,你有没有看见我的钱?”
妇人眼神躲闪,“什么钱,我没看见。”
杨宛兮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衣襟,那里露出来荷包一角,发白的布料上绣着针脚细密的蔓草,她道:“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