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似乎进展到奇怪且不可阻挡的地步，手机接二连三地接收到各方的消息。
柳颖茫然了一瞬，生气并有些慌张。
网络舆论的压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自问心无愧，但该怎么办？已经发到网上去了吗？爸爸妈妈看到了吗？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楚河忍住了喉间的痒意，哑着嗓子问她：“你问心无愧吗？”
柳颖茫然看她：“什么？”
“你真的问心无愧吗？”说完这话，楚河再也忍不住，她松了手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柳颖一下子慌了神去扶她：“小河？小河你怎么了？”
蔡瑞雪有些看不过，上前帮她拍背捋顺了气，再拿出自己的水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喝。”
“没事。”楚河摆摆手，轻轻喘着气，再次抬眼看向柳颖，“你的回答呢？”
被一向温顺的楚河一再这样质问，柳颖也忍不住要生气了，只是她对上了楚河冷漠如深潭的眼又瞬间哑了炮。
楚河忍不住皱眉，眼里失望之色开始蔓延：“你真的问心无愧？”
到底……什么意思？
柳颖看清眼中的情绪，心中惶惶。
“柳小姐。”蔡瑞雪终于看不下去站了出来，只轻轻喊了她一声，但也没有多说。
柳颖看到蔡瑞雪那一刹那，脑子轰然一声，但再不是莫名的烦躁和怒气。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最后定格在黑雾围绕着的自己的画面。
“你真的，能帮我们吗？”那期期艾艾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
“你也是霸凌者！”是满含背叛与怒意的吼声。
柳颖怔怔：“我也是……霸凌者。”
蔡瑞雪见她似乎受到莫大冲击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其实你们还没对我做什么，楚河也跟我道过歉了……”
可柳颖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你没必要这样……”蔡瑞雪有些头疼，一边是让人警惕担忧的‘楚河’，一边是备受打击的柳颖。
还好楚河又站出来了，但不知怎的，她刚刚明明还红润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身子都佝偻下去。
她的嗓音仍是哑的：“柳颖，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柳颖低着头茫然重复。
“那是你吗？”
柳颖一颤，疑惑地重复：“那是我吗？”
她茫然抬头，眼眶泛红，求证似的看着楚河：“那是我吗？”
蔡瑞雪不明所以，但她知道自己似乎应该保持沉默比较好。
这两天她有尝试跟人解释，但他们都半信半疑的，加上黄林二人变本加厉的欺负，更是加剧了那些传闻，甚至有人明里暗里向她表示可以帮助她。
今天这遭，直接让事态彻底发酵了，仅凭她一人的力量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只好暂时放了点血装小瓶子里交给去实验室的韩宇飞后就匆匆来找她们。
楚河沉默地看着柳颖。
柳颖从小性子别扭傲娇，纵使拥有良好的家教，身来金贵的独生女大小姐还是被宠得有各种各样龟毛的小毛病，但这无伤大雅。
她仍是善良的。
她会主动帮助弱小，只是别扭地不会应对道谢，总让人被误会是瞧不起；她会为了可能存在的友谊而大方给予，尽管结果总是不尽人意；她会在看新闻的时候不吝拿出自己的零花钱去捐助，甚至多次拜托父母帮忙，但害羞地不想曝光自己的名字……
她仍是善良可爱的，可她性子太过于龟毛别扭了，可她生来至今都是一直有人宠着伺候着的。
这样的柳颖，性子总让人初见生厌，也不屑于宣扬自己的所做的善事。
这样的柳颖，在和韩宇飞青梅竹马的人生中，一直平淡而不肯低头，不肯诉说自己的欢喜，在遇到蔡瑞雪的那一刻，恶意不知从何处滋生。
这样的柳颖，在不分青红皂白地霸凌他人。
“我是楚河，那你呢，还是柳颖吗？”楚河步步紧逼，“你要怎么做？”
“我要……”柳颖看着楚河眼中倒映着的自己，眼中慢慢清明。
她第一次没有先去担心楚河的事情，从小到大，在她的心中，永远把自己排在第一位，楚河和爸爸妈妈并列第二。
“对不起。”柳颖转身，朝蔡瑞雪微微鞠躬，“抱歉，我为我之前做过的所有事情道歉。”
不论是什么原因，不管是不是霸凌才刚开了头，她已经伤害到别人了，这无法辩解。
“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跟我说，我会在合理且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补偿你的，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想你知道我现在非常抱歉和后悔。”
蔡瑞雪吓了一跳，对于任务目标人物的人际关系，她是有事先做过功课的，早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但柳颖从来不肯听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