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大圆寺里绝大部分的僧人都特别能扛饿。感觉上,只要有口水喝,他们就饿不死。
何况寺里还有很稀很稀的米汤喝。现在不能称之为粥了,它们不配!
可我不能扛饿。因为我饭量大。要论饭量,除了真稳和尚,我在大圆寺里,谁都不服。
我还在长身体,不能让自己这么继续饿下去。以后,我还要到京城里当大官的,绝不能坐以待饿。
所以,我决定厚着脸皮去找阿秀。我当然知道,她们家现在也一样艰难,可我实在是没办法。
那天,我过去的时候,阿秀,她父母,还有宋庆宇围坐在一起,正准备吃饭。
天啊,饭桌上居然还有肉。当时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肉,后来才知道那是刺猬肉。
我和他们打完招呼后,视线就很难离开那盘肉。
阿秀后来和我开玩笑,说当时我的眼睛死盯着那块肉,就像是深夜里的恶狼,发出淡绿色的光芒。
“树生,还没吃饭吧。快坐下来,一起吃。”
陈大崖站起来,热情地招呼我。
“好的,叔叔。”
我当时毫不客气,马上自己找来碗筷,加入饭局。
当第一块肉被夹入嘴里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舌头快打结了,眼角顿时湿润了。真的,实在太香了!
美中不足的是,陈大崖家里也是米汤,只是比我们大圆寺的米汤略浓一点。
桌子上还有一些我不知名的野菜,味道也不错。那顿饭我吃得很饱。好久没吃饱了。
我记得以前和铁锅读《晋书》的时候,晋惠帝司马衷有句名言,叫做“何不食肉糜”。
大概意思是当时天下发生严重的饥荒,民不聊生,食不果腹。大臣急向司马衷报告,说老百姓现在找不到米饭吃。
晋惠帝听了大感意外,反问大臣,老百姓找不到米饭吃,为什么不去吃肉糜呢。
肉糜类似于现在的肉丸,就是把肉切烂,再混合上别的食材,捏成丸子,口感很润。
晋惠帝司马衷本人其实也不爱吃饭,他喜欢吃肉糜,所以有这一问。
秋江长老讲到这段历史的时候,我和铁锅还笑得前仰后合。
现在想想,晋惠帝也许问得没错。吃肉也是可以管饱的。
我在阿秀家蹭完吃的,就赶紧回到寺中,又赶上了最后的米汤加菜汤。
就这样,我两边都吃上了,走路开始有力起来,腰板也挺直了。
只不过,我的脸皮掉了。不过在那种恶劣条件下,脸皮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蹭吃了几天,我才知道,阿秀家饭桌上的各种肉,绝大多数是宋庆宇捕猎到的。
那一天,我在饭桌上,突然发现宋庆宇的脸上出现了两道血痕,便问道:“庆宇哥,你脸上怎么啦?”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说道:“没什么,捕猎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刮到的。”
“庆宇哥,我明天刚好寺里没事,想和你一起去山里打猎。”
虽然我这个不守清规的和尚,捕猎技术很差,但我知道宋庆宇不容易,想为他分担一份力。
“你毕竟是寺里的僧人,去打猎不好吧。我自己可以的。”
“没事的,到时候,我拿块布蒙住半边脸,别人认不出来。我保证听你指挥,不会惊吓到猎物。”
不知道为什么,宋庆宇一开始不太同意我和他一起去捕猎。但经不住我软磨硬泡,他总算是点头答应了。
我们约好了,明天上午九点左右集合。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真稳和尚让我帮忙,把天王殿里的布袋罗汉、看门罗汉等几个石雕,搬送给买家。
听说,他昨天好不容易联系到一家大户人家,愿意买我们的罗汉。
此时寺中并无闲人,大家都为了几斗米,四处奔波,我只好帮真稳和尚,一起把石雕搬到大户人家。
搬完最后一个石雕,我转头一看,偌大的大殿里只剩弥勒佛和芭蕉罗汉两个雕像隔空相望,好不凄凉。
如果物价还这么飞涨下去,我感觉弥勒佛估计也是保不住的。
这一耽误,我赶到宋庆宇家时,他已经出去了,没有等我。迟到的我有些惭愧,便去阿秀家等他,反正饭点也快到了。
到了中午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骂声。
我、阿秀和陈大崖先后闻声而出。
一走出去,眼前的一幕把我惊呆了。
只见不远处,宋庆宇被人五花大绑,身上伤痕累累。
他身后有五个陌生人,手持刀棍。道路两边,寨子里的几个男人,也走了出来,怒视着这些陌生人。
“你们干什么!”
我怒喝一声,疾步走上前。
“干什么?这小子胆大包天,跑到我们吉庆大人的领地捕猎,我们正要和他算一算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