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极渊林的天色总是不怎么好,到了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将一切都湮没,风沙一起,细密的砂石打在脸上身上,疼得人想要落泪。
比起恶劣的环境,更让镜瑶难受的是身上的极寒鸾羽好像发作了。
刚开始只是心口有些凉,很快寒气就顺着经络传到了四肢百骸,她止不住的发抖,哆嗦着搓手,往手心里哈气。
穷极渊林中看不到月亮,若是知道今天是月圆之夜,她就该跟司寇宴回山洞的,至少可以生火取暖。
风在耳边呼啦啦的吹,犹如孤魂野鬼在哭嚎,周围的藤条在风中乱晃,像一条条狰狞可怕的蛇。
镜瑶坐在大树后面,把自己蜷缩起来,哆嗦着在手心燃起一束凤火。
她现在灵力低微,细小的凤火在风中摇摇晃晃,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温暖。
镜瑶把面前的树枝点燃,风太大,树枝很快就燃尽了,连带着沉屑都被吹走。
好冷,身上越来越冷了。
镜瑶浑身都散发着寒气,颤抖得更加厉害,白霜悄悄地从她的脚底往上蔓延,直到头发和眼睫毛都蒙上了一层白色。
寒气刺骨,镜瑶感觉膝盖如针扎一般的疼,她咬牙揉了揉,疼痛丝毫没有缓解。
疼痛很快遍布全身的骨头,镜瑶疼得额上浸出了冷汗,在寒气作用下汗水瞬间凝成了冰,她难受的抓紧了衣摆,头靠着树干,哆嗦着把凤火贴在树干上。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像是耗了巨大的力气。
镜瑶呼吸急促,颤抖着用尽全力把树点燃,在风的助力下火越烧越旺。
镜瑶抱着树,让火焰烧她,烤她,这才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她身上的水气一层层的蒸发,身上也不再那么冷那么痛。
她才刚刚松了片刻气,眼看着枯树经不住凤火的燃烧,很快便要被烧完。
寒气又一层层的侵袭出来,犹如雨后春笋一般越来越猛烈。
镜瑶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又开始不停的发抖,连呼出的气都冒着寒气。
漂亮的小脸儿皱着眉头,干燥的嘴唇快要被她咬出血来,她靠着烧焦的树干,呼吸都变得薄弱,现在除了熬,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阿娘,是她想象中阿娘的样子,模样漂亮,眉眼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阿娘……”
镜瑶看着那个虚影,嘴角扬起欣喜笑容,她轻轻伸出手想要摸摸阿娘的脸,还未触及,那张带笑的脸却慢慢消散。
“阿娘!阿娘别走!”
镜瑶往前扑过去,想要抓住消失的那一点点虚影,最后什么都没有抓住,四周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她摔在地上,蜷缩着眼角落下泪来:“阿娘对不起。镜瑶没用,镜瑶恐怕活不到给您报仇了。”
身上越来越冷,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耳边的风还在吹。
好吵,她好累好冷好困,好想睡一觉。
眼皮越来越重,镜瑶缓缓睁眼闭眼,很想睡又怕睡了就醒不过来。
在闭上眼之前,她好像看到了司寇宴,那个总是沉着脸,冷冰冰的少年,一个闪身便到了她的身边。
司寇宴是循着火焰找过来的,原以为镜瑶是因为他说的话生气才放火烧树,没想到找过来却看到她躺在地上身上覆了一层白霜,浑身都冒着凛冽的寒气,这才知道她用凤火燃树是想取暖。
怀里的人儿轻飘飘的,像是一座易碎的冰雕,司寇宴眉头皱着,漆黑的眼眸微沉,他犹豫着抬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苍白的脸颊,如冰一样的冷。
第一次在坑里捡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就覆了一层冰。
他想起来之前镜瑶说起过,她的继母为了杀她,在她体内种下了某种寒毒,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发作。
知道自己身中寒毒还敢在外面到处乱晃,真是一点儿也不让人省心。
司寇宴心里烦躁得不行,想要把她扔下不管,却还是皱眉将她抱了起来,朝着昨晚的清水池走去。
火虽能取暖,但她体内寒气太重,水火不容,两相抵抗久了身体自然受不了。
司寇宴把镜瑶放进水中坐着,施法让池水升温。
他先前吸收了千灵花的灵力,昨夜又得了虎妖的妖丹灵力大增,一池清水很快便开始升温,水面泛起热气。
灵力在镜瑶周身随着热水流转,她身上的白霜渐渐消融,寒气在灵力的压制下刚出现白霜便被消融了。
如此反反复复,经过大半个时辰,镜瑶的身体终于开始回暖,体内的寒毒总算是压了下去。
司寇宴将昏睡的人儿捞起来抱回了山洞,放在了她先前做的藤条床上,小小的一团蜷在一起,倒还真像鸟儿睡在窝里。
洞中的火堆一直燃着,司寇宴躺在软垫上看着山洞,这会儿完全没了睡意,目光一转,不知不觉便落在了镜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