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于理,林氏都不该拒绝这点要求。
自苏晟说了对不起,她已经一点点尝试与曾经的自己和解。柳氏说得也对,她们之间纵有不愉快,也是因为各自喜欢着苏晟。
柳氏确实该给她赔个罪,给操持十年却被辜负的主母请罪。
然而不等林氏开口,苏晚吟再次强势拒绝,“不必了。”
“晚儿,其实···”
林氏知道女儿担心自己心软,正欲解释,对上苏晚吟冰冷的眸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换作从前,苏晚吟一定气急败坏!但现在她情绪多乱她都能清醒控制好自己,“姨娘非要论这个,也是父亲的错,您和母亲都没错。”
“选择权一直在父亲手中,他若对母亲有责任,再喜欢你也会克制。若真将你疼到心里,也不会让你做了十年外室。”
“你为他生儿育女,他却另觅新欢,还想回头讨母亲喜欢。”
“错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你与我母亲都是受害者。”
“谈不上你给母亲赔罪。”
她这一番话倒是点醒林氏,自己在意的从来不是贱妾良妾,而是苏晟的态度。
柳氏也是一愣,来不及思考自己计划被打乱了怎么办,反而下意识点头认同了苏晚吟的话。
不,不对。
她和林湘不同,再清醒也要仰仗苏晟过日子,便只能争。
就像她得知苏晟给林湘送碳,方才又亲眼目睹他讨好林湘,因而咬咬牙就想引林湘去翡翠院,看准时机污蔑她要害自己腹中胎儿。
苏晟绝不会容忍林湘动他的孩子,这样一来,林氏犯了错,苏晟就能休了她!
柳氏是这么想的。
可等她回过神,苏晚吟早就拉着林氏出了府。
上了马车,苏晚吟仍然双手捏拳绷着身体。
林氏见她这般反常,担心道,“晚儿,你没事吧?”
苏晚吟反反复复都是那句话,“不能去!她想用腹中孩子诬陷你,你去了会死。”
“母亲没有去,你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回清晖园了。”
清晖园三个字倒是把沉浸在前世那段噩梦里的苏晚吟叫醒,她骤然吐了口气,身子跟着一松。
又见林氏安然坐在自己对面,迫不及待抓着她的手摸了好一会儿,确定是温热的,软的,才吸了吸鼻子,“再也不来将军府了。”
林氏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跟柳氏去,但看她像丢了魂儿一样,从里到外浓重的哀伤让她也莫名跟着难过,便道,“母亲都听你的。”
“再也不回来了。”
苏晚吟把脸埋在她掌心,闷闷说了声,“嗯。”
林氏只觉掌心一片濡湿,心也跟着化成一滩水,“我的晚儿还没及笄。”
苏晚吟一怔,“娘心疼我了?”
林氏没说话,顺势把女儿抱在怀里,像幼年那样轻轻抚着她的发,一下一下,好像就能把所有烦恼都拂掉。
*
回到清晖园,温雨已经等着给她下针。
苏晚吟才走出方才的情绪,这一会儿一看那针就发愁,“这两日都没痛,总是辛苦您,我也过意不去。要不···”
温雨手里捏着三根长长的针,嘴角一抽,“小姐再客气,我立刻让雪境给王爷写信!”
苏晚吟疼怕了,“少两根成吗?我付双倍诊金。”
“苏小姐当我是什么!病人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我是那种见着银子就没底线的人吗?”
苏晚吟心说难道不是?
要不是她用银子堵着温雨的嘴,雪境写给裴明奕的信报就不单单是生了场病那么简单。
温雨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一转身差点被苏晚吟手里的金子勾了魂儿。
她又道,“少两根。”
“不成不成,效果不够。”
苏晚吟又拿了一锭,他咽了咽口水,“今日不下针,明日是要加倍的。小姐不必浪费金子。”
苏晚吟再拿出一锭,足足四个,快亮瞎他的眼睛了。
温雨膝盖都软了,哪还捏得住银针。
眼看交易将成,温雨马上就要出卖自己灵魂了,房门这时突然被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身艳红飞鱼服。
温雨吓得不轻,张嘴就道,“雪境,你不知道敲···”
话没说完,他和苏晚吟同时倒吸冷气,苏晚吟更是胳膊一颤,四锭金子落了满怀。
她眨了眨眼,确定不是幻觉。
他带着湿冷的风霜走近,隐约能闻到泥土味,靴子沾了泥,唯独那双桃花眼灼亮璀璨,像火焰将她困在原地。
直到裴明奕跛着脚走到案前,温雨才颤抖着跪下,“王、王爷···”
苏晚吟既惊又慌,心头那一点点喜也被紧张掩盖,嘴唇动了好几次,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