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骂你!”两个护法一左一右叫道。
从小到大,因为家庭的缘故,总有一些似有若无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出现,只是多数时候都是在他身后指指点点,他一回头,大家又无事发生了,而小孩子却不懂这些,他们只会把从家里听来的话向他大声喊出来。
小孩子也不会伪装,他们总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想装作不知道都难。
但是总又有那么一个两个人的维护让他的心在瞬间酸软,比如和和,比如她。
而记忆中这一切痛苦的来源,都是因为一个男人。
李安很不喜欢李国栋,他不配被称之为父亲,如果非要用一种情绪来形容,那就是“恨”。
四年一班新来的老师刚出门,班里就闹哄哄一团。
酷热的暑气还未过去,李安静静地把桌子上的新书一本本写上名字。
“真啰嗦。”有人吐槽。
“这个老师以前教六年级的,我哥说她凶的要死。”
“啊!不是吧。”瞬间哀嚎一片。
“作业还超多!累死个人。”
“不是吧!”二次受到打击。
“最最恐怖的是,她喜欢——上课点名提问!”
“啊这……”最后一击,已阵亡。
教室里的同学们吵吵闹闹间,太阳晃悠悠爬到正当午。
窗口有同学喊了一句:“李安,你爸找你,在校门口。”
校门口的男人瘦高,略微驼着背,穿得潦倒又破烂,被迎面的阳光刺得眯着眼:“你妈那个镯子是不是在你这?赶紧给我!”
暴躁阴厉的声音,李安反射性瑟缩了一下。
“没有。”喉咙艰涩地发出声。
“小兔崽子,回去收拾你的!”
李国栋上来拽李安的衣服,任凭他挣扎,拖拽着离开学校。
一路上收获着邻里各色的目光,或同情,或叹息。
李国栋像拎鸡仔搬把李安摔进院子,大门一拴,抄起藤条便打。
藤条在空中发出可怕的噼啪声,再一下下落到皮肉上。夏日的短袖薄的可怜,点点血迹透出,疼的他想叫,想嚎哭,最终却只咬紧了牙关。李安疼得在地上翻滚,他睁大了眼怒视着李国栋,这一刻,他恨不得这个名为他父亲的男人去死。
“说不说?说不说?我还治不了你了!”李国栋任凭李奶奶拉扯,鞭子仍是不停歇地落下。
“你这是想我死啊!造孽哟!我也不想活了。”李奶奶扑在孙子身上,紧紧抱着这个瘦弱单薄的孩子。
看清奶奶眼中的泪光,和和哭花的小脸,还有男人凶恶的脸眼神,那仍紧握石手里的藤条,一股浓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李安妥协了。
他取出自己铲草的铁铲,在院子的一角小心挖掘,深深的小土坑下是一个用层层塑料袋包裹的玻璃罐子。
李国栋劈手夺过,三两下撕开塑料,看着里面的金子,笑了。
镯子是妈妈嫁过来时打的,本来有一对,另一个早被李国栋卖掉。细细的镯子没有任何花纹,简朴又寂静地躺在罐子里,孤零零的没有一丝生气。
妈妈,你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也没有了。
郑楚宁把车开过来,按了一声喇叭。
赵柚梓看过去,向他挥手道:“我们先把他们送回家。”
一辆豪车驶到校门口华丽地掉了个头,如果忽略车身两侧点点滴滴都是泥点子,顶部闪亮的车漆反射着阳光,散发着令人眩目的光芒,流线型的造型展现出动感与力量,此刻它的引擎正轰鸣着停在李安几步远的地方。
李安本欲拒绝,可注意到和和惊喜中带着渴望的小脸,却又因为胆怯自卑而后退了一步,他又在瞬间妥协了。
李安想,自己真是太过可笑,为什么在梦境中都不敢去面对她,只因自己年少时残留的那点可怜可悲的自尊心。
“谢谢。”想通之后,他简短道谢。
李家庄并不大,李安指路,几分钟就开到了地方。
小小的木头门还没有赵柚梓高,门前有张被太阳晒得干瘪疏松的老旧木椅,泛着苍白。
“那把椅子放在门口是用来乘凉吗?”赵柚梓看着门旁的椅子有些好奇。
“和和喜欢坐在门口。”李安简短道。
刚刚那位周老师说的是李宴如,那“和和”又是谁?
赵柚梓发现了一个盲点:“和和是?”
李安拉过旁边头发炸毛,像个小刺猬的男孩:“我弟弟。”
男孩瘦瘦的,头发和李安一般凌乱,简直就是他的的缩小版。
和和,很可爱的小名。
赵柚梓上前两步,在男孩疑惑的目光中,以指为梳帮他把头发顺到头顶,露出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小朋友,你露出额头的样子会很可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