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怎么断的?为什么会在断灵山?”这两个疑云盘桓在楚殷心头很久了。
褚胤幽深的眸色里泛着寒光,脸色苍白,长舒一口气,缓缓道:“青衣是聊苍亲手锻造,我与他决裂之后,就把断掉的青衣剑丢弃在魔鬼城,我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它。”
“所以青衣剑是被聊苍折断的?”楚殷不可置信地问道,他不相信聊苍真的会杀褚胤。
“是……”褚胤淡淡道,转身朝门外走去,背影寂寥又孤冷。
那些无数狂乱的记忆,曾经宛若滔滔江水泛滥成灾,从他的灵魂深处奔涌而出,冲击着他那脆弱的血肉之躯,令他感到阵阵心悸和痛苦,而今,故人长绝,万事当休。
那个人已经死了……
楚殷闻言一怔,世人道青衣过处从无败绩,却不知道那毁天灭地的青衣也曾败过……
传闻中,广灵王世子清雅无双,是世家公子中克己复礼文韬武略第一人,本来应该继承父位,成为江南一带的主君。令世人不曾想到的是,世子殿下十七岁那年踏上诛杀邪魅斩妖除魔的修行之路。
江南百姓日日夜夜盼着殿下仙途坦荡得悟大道,一步步登上通天梯,与仙鹤神游,碧空降飞仙。却不曾料到飞仙亦偶然,脱命瞬息中,这世子殿下不仅没有飞升成神,反而和残暴不仁修习禁术的邪神为虎作伥,屠戮苍生。
往事唏嘘,物是人非,如今聊苍已死,那些是非已经没有人去过问了,在世人眼中,留在青史之上的只有龙吟寺帝师了凡。
本应该埋葬在风雪中的断剑被人小心翼翼地捡回,偷偷藏了三百多年,他以为是决裂,却是和解。
“青灯古佛常伴,小苍苍,说好的死生不复相见,你怎么能对佛祖说谎呢……”楚殷苦笑着摇了摇头,两脚向后退了半步,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两下。
富贵被岁岁红线绑成了一个小粽子,此刻恶狠狠瞪着楚殷,目光哀怨又恶毒。
没有金怪兽摄取生魂,他身上的阳气明显充盈了些,巫四防这个人坏事做尽死有余辜,但实在是个负责的老父亲。
楚殷三两下就把这个“小粽子”提起来,目光上下打量,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你若是想报杀父之仇,就强大起来,本座等着你来取我性命那日,臭小子!”
闻此这小孩儿不甘心地扭动起来,作势要和楚殷一较高下。
楚殷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把这小孩儿身上的禁制给解了,隐匿掉这院中阴气,留下些许财物,便急匆匆出去寻褚胤。
光幕,笼罩了黑暗的土地。
两匹烈马驰骋在皇皇大漠中,银色的月光如雪,覆盖沙城。
冷风如刀,寒冷仿佛能刺进人的骨髓,人在空气中喷出的雾气不一会便能凝结成霜。
边陲凄凉,人烟稀少,偌大的沙城只有少数几个酒楼。
来人皆着黑衣,只露双眸,不辨男女。身形娇小那位手腕上套着一个古朴的蛇形骨环,身材高大那位腰间别着羽状的扇。
酒楼打着瞌睡的店小二,看见翻身的下马的二人,浆糊似的脑袋稍清醒了些。
这雁门关苦寒无比,倒是很少见到生面孔,不过来者是客,做生意怎么都不嫌多,看着利落翻身下马的二人,他谄媚地迎上前道:“二位侠客一看便身手不凡,我们长风客栈是方圆百里最安全的酒楼,不知两位是住店还是打尖?”
阿宝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体态佝偻骨瘦如柴的男子,约莫三十左右年纪,门牙缺了一颗。
他的身后是一家破落狭小的客栈,经年腐朽的大门在风中摇摇欲坠,一副随时都会坍塌的模样,这个客栈没有一处与“安全”这两个字搭边。
他摆手当即便想拒绝,樊寻一把制止住他的手,刻意换成男子的声线,低声道:“有劳,住店。”
店小二欢喜应声道:“得嘞,两位侠士里边请!”随即殷勤地牵过二人的马,朝马厩走去。
阿宝和樊寻踏入破旧的客栈,却发现里边别有洞天。
狭小的客栈灯火通明,座无虚席,聚集着各方江湖豪客,斗酒耍拳,吃喝玩赌。
樊寻二人衣着古怪,自踏入客栈那一刻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目光有的贪婪有的不屑一顾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
朝西边走去,楼梯曲折蜿蜒像一条蛇直通二楼,二人不为目光所动,缓缓踏上楼去,没将这些江湖人士放在眼里。
樊寻走到二楼,楼下突然传来一声不怀好意的声音。
“慢着……”说话的人左胸袒露,体格壮硕,一张崎岖的脸上横纵着蜈蚣一样的刀疤。
他一出声,整个客栈便安静下来,静得人心生惶恐。
樊寻眉目冷清,也不回头,冷冷道:“阁下,有何指教?”
刀疤脸不屑地转头,朝同行讥讽道:“我当是哪路神仙,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