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移,晴朗天色逐渐消失,暗色云块缓慢堆积。
方才还熙熙攘攘的庙会,很便冷清下来。
火红色的凤凰纸鸢依然在半空飞舞,姜青若恋恋不舍望了一眼,松开手中的线轴。
纸鸢再没有束缚,像只自由展翅翱翔在空中的凤凰,片刻后,没入层层云层中,那一点耀目的火红消失不见。
要是像小时候那样就好了,姜青若出神地想。
小时候,良埕哥哥会陪着她放风筝。
每到最后她松开线轴的时候,他也会放飞他手中的青鹤风筝,凤凰与青鹤在空中相互为伴,然后一路嬉闹纠缠着飞向遥不可及的天际......
自打陆老夫人过完寿辰,陆良埕翌日便去了行宫处的衙署,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当初向他表白心意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冲动。
现在她的心思早已回转过来,还会待他如亲兄长一般,尊重他的选择,不会再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也不会让他尴尬为难。
至于他的未婚妻白婉柔,想到她,姜青若不高兴地暗哼一声——看着可没那么顺眼,她可不会轻易改口唤这个绊脚石嫂子。
没多久,天色将晚,该到回府的时辰了。
姜府的马车已经回城,陆良玉不知影踪,想必等两人不着,已经回府了。
香荷只好去租马车。
偏不凑巧,车马行的马车都已租完,只剩些马匹。
挑了一匹神气活现精神十足的枣红马,主仆两个共乘一骑回城。
挥鞭前行了十多里路,天上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
这枣红马看着精神十足,甩开蹄子跑得也快,但脾性却十分娇气,一点也不肯冒雨前行。
姜青若本想三鞭将它抽服,但枣红马犯了驴脾气,说不走就不走,只在原地仰着脑袋团团打转。
好在不远处有个休憩用的亭舍。
房子四面有墙,瓦片搭的屋顶,足可以遮风挡雨。
走近了,才发现,旁边甚至还有拴马的草棚。
姜青若扯着缰绳,将马拉到草棚底下,又随手添了些料草在石槽里,好让这匹大爷似的马吃饱喝足,待雨停后再赶路。
香荷抱着两人的包裹,跟在姜青若身后一道进了亭内。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亭舍内里十分宽敞,里面也早有人在歇息。
亭舍本就是供行人落脚之用,有人休息也不足为奇。
姜青若不动声色得迅速环顾一周。
左边靠墙角处有三个身着短打胡子拉碴的男人,他们围坐在亭舍内唯一的桌子旁,压低声音,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房内进来两个年轻女子,那三个男人只齐齐抬头望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低声絮叨着先才的话。
香荷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在角落处出两只许久未用的草垫,她小心地拍了拍上头的灰,又从包裹里找出两块干净手帕垫在上面。
两人坐下后,姜青若才发现,房内的柱子后,还有一个面色憔悴裙裳破旧的女人。
她怀里抱着个三岁大小的女孩儿,两人悄无声息地靠在柱子上,像是怕被别人发现,只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连喘气似乎都小心翼翼。
这不难猜,与三个不修边幅的糙汉共同待在一个亭舍,连主仆两个都有些顾虑。
察觉到姜青若好奇的视线,女子突地抱紧怀里的孩子,默默转向了另一个方向,用单薄的背对着主仆两人。
好吧,对方把她的好奇当成了不怀好意,警惕性十足。
本就素不相识,姜青若也知趣地收回视线,没再往那边看。
天色渐渐暗下来,外面的雨不仅没停,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香荷望着窗外绵密的雨丝,不禁担心道:“小姐,万一这雨一直不停,我们该怎么办?”
“再等等,反正现在我们也无法回去,”姜青若宽慰她,“春日的雨不会下太久,顶多一夜,没事的。”
香荷摸了摸怀里的包袱。
幸好她们包袱里还有些吃的,万一真得要在外面呆一晚上,好歹有东西能填饱肚子。
雨丝倾洒,打湿了衣襟。
若不是朝远非要去看鹰师驯鹰耽误了时辰,他们早已回城。
眼看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明全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世子,咱们避避雨吧。”
道旁不远处有休憩的亭舍,裴晋安勒马放缓速度,吩咐道:“去那里。”
下马后,朝远将缰绳扔给明全,按着腰间的刀,昂首阔步走出草棚。
刚跨出一步,被明全叫住。
“远儿,知道自己刚才惹世子不高兴了吗?”
朝远满头雾水看着他,“世子分明没生气,刚才还说要给我买鹰呢!”
明全狠狠踢了他一脚,“世子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