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芜背对外祖父站着，视线从桌上铜镜转移到墙上悬挂的图腾。那图腾是王室家族的标志，虽然庆衍推翻庆训之政，其仍然属于庆氏家族，故而符号未变。
虽然在外孙女面前尽可袒露真心，但明望平依然不愿意细谈自己谋反的事情。这并不仅是因为小影在场，更是因为他不愿直面人性幽暗隐蔽的险恶。
毓芜本想屏退小影，好让自己与外祖父无所顾忌地交谈。但想到小影替庆衍监视监听，自己若打发小影出门，倒显得可疑。
外祖父看见毓芜站起身来，赶忙凑到她面前，用安抚的语调说：“毓芜，虽然新朝初立，你定有尚未习惯之处，但你仍是一国公主，且是最为尊崇的长公主。”
长公主？毓芜思忖着。
毓芜曾听闻庆衍有三子，庆阳、庆昇和庆昱。三子皆为王妃郁冰所出。
郁冰是毓芜的祖父为小儿子选定的王妃，是名门贵族的长女。作为女眷，郁冰曾进宫探望临产的母亲，又在毓芜的弟弟庆枂诞生后前往祝贺，故而毓芜幼时曾在母亲宫中见过郁冰。
在毓芜的记忆中，郁冰是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她总是带着含情的眼神与含羞的笑意。当她望向你时，那流转的眼波仿佛仿佛层层涟漪般扫过脸庞，让人如沐春风，畅快欣然。
在她身上，有一种温暖坚毅的力量。那力量给了母亲祺英许多鼓舞，让她在孤单冷寂的王宫找到了一位真挚的友人。
毓芜已记不清郁冰的长相了，但她身上独特的气息却让毓芜无法忘怀。那气味并不浓烈，却直侵人心神。幽静、怅然、深邃，郁冰走动时掀起的香气总是萦绕在旁人周身，经久而不散。
毓芜并不常见郁冰这样安定淡然的人，在她眼中，郁冰有一种超越人间烟火气的飘渺感与飘逸感。
但见到小影之后，毓芜却重又感受到了环绕郁冰的氛围。
小影的言行举止皆带着恬静安逸的气质，走动与言谈间均是从容自如。这样的风雅姿态，经过外祖父严格礼仪教育的毓芜也自愧弗如。
在刚醒来时，毓芜曾嗅到屋内有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气味正是郁冰身上独有的。
在最初的惊慌未定中，毓芜不曾有闲心找寻香气的来源。
但就在庆衍来探望毓芜的那一天，在小影将座椅搬至床前时，毓芜突然被小影携带起的一阵香风击中，倏地就将那气味与郁冰联系了起来。
现在外祖父谈及长公主，这便立马让毓芜想到自己现在不仅有新父王，还有新母后。
郁冰未生育女儿，自己的确可算是新朝的长公主。
而小影身上的气味，似乎也证实了她庆衍耳目的身份。她定是与庆衍郁冰夫妇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毓芜虽由外祖父的话而思绪万千，但她之前已从庆衍处知晓自己的公主身份得到了保留。
故而毓芜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外祖父。
外祖父有些惊诧于毓芜的反应，他立刻意识到毓芜并没有完全理解自己的语义。
“芜儿，在新朝你是实至名归的公主，王上是你的生身父亲。”明望平补充道。
毓芜被闪电击中般打了个寒颤，这种可能她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