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安然回到知青点的时候,王晓雨已经睡下了。
她脱鞋子的声音,吵醒了王晓雨,她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半夜三更才回来,去哪鬼混了?”
陆安然忍着身体的不适,哑着嗓子开口:“我没有去鬼混,我是去给一个隔壁生产队的小孩子补习功课,她现在上一年级,功课跟不上,我回来的时候,迷路了,还是一个好心的大娘送我回来的,你看我的鞋都磨破了。”
要是平常她才不会跟王晓雨解释这么多,她这次是心虚,疯狂想证明自己那根本不存在的清白。
“我脚上的水泡,都磨出血了。”她笃定王晓雨不会看。
王晓雨的确没看,血渍呼啦的有什么好看的,看了明天估计都吃不下去饭:“我睡了,你动静小一点。”
听到王晓雨没再问,陆安然长舒一口气。
一边抹药,一边开始回味刚刚在地窖里发生的事情,那急色的男人竟然在小树林里面连夜挖了一个地窖。
陆安然脑子里像是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走到这一步,上辈子明明不是这样的,到底哪里出错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周重山。不过转念一想,周重山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二婚,两个人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这么一想,那点子愧疚感早就烟消云散了,只要保持住最后的清白就行,只要跟周重山结婚的时候,看起来是未经人事的就好,这就是考验演技的时候了,而她觉得自己的演技是经得过考验的。
在这一点上,陆安然倒是不担心,毕竟是夫妻一场,她在床上还是能拿捏得住周重山的。
反正要不了几天,林红红就会被三振出局,她就会代替林红红,成为周重山的女人。
林红红和周重山并没有像她想象的一样翻云覆雨,而是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能拿张哲的钱。”
周重山嘴唇紧抿,阴鸷的眼神透着明显的冷意。
“你凭什么说这些钱还有票证是张哲的,这钱上又没有写名字,这是我卖长命锁换的。”这种蹩脚的说辞也就能糊弄糊弄年纪大的周奶奶。
“你是不是想跟张哲在一起?嗯?”最后一个音节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带着明晃晃的嘲弄。
“我想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认清楚自己的定位,假结婚?你懂?”她指着男人的鼻子骂。
为了彻底打消周重山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索性把话都说开了:“我现在愿意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还没想好去哪,你要是觉得我在家里碍你的眼,你吭一声,我现在立马就走。”
她自动将男人的沉默理解为默认,什么都没带,只从饼干盒里拿出来两块钱,放在棉袄的口袋里,一边穿棉裤一边交代“后事。”
“你 奶奶的咳嗽病又犯了,明天你带她去医院,还有东灵和东景的牙齿都坏了,去医院的时候,顺便把蛀牙拔了。”
说到最后,林红红明显底气不足,她看孩子喜欢吃糖,就到处搜罗各种各样的糖果。
两个孩子都天真可爱,吃着她买的糖果,然后甜甜地喊她小婶婶。
她心里简直比吃了蜜还要甜。
吃太多糖的结果就是生蛀牙。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男人:“以后少让她们俩吃糖。”
其实少吃糖这件事,周重山以前就提醒过她,可林红红当时觉得这年头科技不发达,糖果没那么多科技和狠活,可以放心吃。
就趁着周景行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给孩子吃糖。
男人依旧沉默,林红红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他不愿意听,自己还懒得说呢。
她在新婚夜提出来假结婚的时候,已经约法三章,彼此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
这次是周重山先违规的,为了这仨瓜俩枣的肉票粮票,竟然跟她发脾气,真是给他脸了。
她今天非得理疗理疗这个没资本还狂妄的臭男人。
“以后得日子你就自己过吧。”她压低身子,从床底下捞出来最厚实的一双棉靴。
她选择靴子的原因很简单,靴子上有鞋带,鞋带需要一点一点地穿,她得给男人留下挽留她的时间。
等她两只脚的靴子都穿好,男人还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眼睑微垂,看不到具体的表情,下颌线紧绷,整个人看起来阴恻恻的。
林红红穿好靴子,还故意在地上跺几脚,像是彻底踩实,房间的空间有限,她随便往前走了几步,脚尖已经贴在门槛上了。
她轻轻地抬手,手就搭在门把上了。
忍不住蹙眉:不走,好像没法收场了?
她没打算走的,才不是对周重山有感情,而是舍不得两个孩子,还周奶奶。
还有周重山,虽然性子冷了一点,可是对她这个名义上的“媳妇”还算体贴,竭尽所能地给她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