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青州地理位置特殊,往西入蜀地,往东三百里便是长安。
整座城就在山脉脚下,下辖十二县,是各个商行必争之地。
李妍花了十年做成了青州首富,在商街上自然也有一席之地。
从马车上下来,目之所及皆是山庄产业,从丝绸布匹胭脂水粉,到当铺票号,几十间铺子的匾额上,都嵌着飞龙商行的金色的徽标。
这里是青州最繁华的地段,此时太阳尚未下山,人流如织。
李妍往石阶上走了几步,回过头踮着脚,望着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
“大小姐,这里!”
她瞧见挥舞的两只胳膊,忙抓起沈寒舟的手腕就要挤过去:“人多,别走散了。”
却见沈寒舟反手抓住了她的手臂,掰着她的肩头强行把她侧过身:“我不是三岁孩子。”
李妍一滞,想埋汰他两句,但人流太大,推搡得无心他顾。
沈寒舟挡在她身侧,身上传来清淡的檀香味,领着她一路往前。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她抱怨。
“庄主不算账不知柴米贵。”沈寒舟没低头,留下一个完美的侧颜,边走边说,“今天是赶集的日子,不少农户都出来摆摊换货,比平日买卖要省些银子。”
他顿了顿:“若非你贪酒硬要搅和官府的事,今日我本计划来采买不少东西,庄上柴米油盐都要添补的。”
“倒是怨我了?”她往后退了小半步,忽觉宽敞不少。
身侧,沈寒舟胳膊没放下,也没回头,只清淡应了一句:“怨我没本事从京城给你弄桃花酿。”
他认怂太快,卡了李妍的脖颈,那感觉像是发挥到一半就被拆了台,接不上话。
李妍心里清楚,这人哪里是没本事弄,分明是不想弄。
四周吵闹,人挤人,人挨人,很难想象十天之前,曾有一具无头女尸落在这里,引起一阵恐慌。
“事不关己,所以健忘。”沈寒舟就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轻轻推着她往前,“对百姓来说,一个陌生女人的生死,和明天全家吃什么相比,后者更重要。”
李妍点头,她想说确实如此,脑袋顶上又飞快地砸下一句:“满天下的土匪,也就你一人上赶着揽府衙的差事。”
“啧!满天下的土匪二把手,也就你一个人敢这样跟头子叫嚣。”李妍歪了下嘴,“咱们彼此彼此。”
挤出人流,李妍回眸瞧了一眼。
短短十几米,两个人竟然挪了半柱香的功夫。
“早知道不在这边下马车了。”她转过身,望向等在酒楼门口的曹切,“……出事那天也是这个场面?”
曹切是李妍安排在青州的大掌柜,负责整个飞龙商行的运营,也是李家两代人的心腹之一。
“比现在的人少多了。”他实话实说,抬手指着眼前乌泱泱一片人的位置,“就落在这里,当时衙门的捕头就什么都没找着,如今十天过去,大概神仙也找不出来痕迹。”
“确实。”
热闹成这个样子,什么痕迹都不可能留下来。
曹切摇头:“以前赶集也没有这么多人的,都是有些好事的,听说出了人命,就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消息,上赶着往这里聚,就成这样了。”
他转身,领着两人往酒楼里面走。
位置确实太恰好,就在商行酒楼的大门口,对面是文人诗会的曲楼,还挂着几十年前鲁肃王路过时亲笔提的诗句。
“那天我正好在谈供货生意,在二层的雅室里,看了全过程。”曹切推开雅室的门,转身同小二吩咐了几句,带上门后才继续说,“当时,我先是听到砰一声,而后满街惊叫连连。我赶忙站起来往窗户外面瞧,一抬头就看见那站了个人,真真切切。”
他指着隔壁曲楼楼顶。
那晚月色正好,无云无风。
曹切一边喝酒一边谈生意,刚刚将契印盖好,正在敬酒的时候,眼角余光瞧见窗外有一道白影自上而下划过。
随后砰一声巨响,震得他心头一颤。
他寻声望去,瞧见对面屋顶上背光站着个人,怀中似乎还抱着个坛子,楞了大约一息时间。
直到有人开始惊呼死人了,那道剪影才动起来。
“背光,看不清楚。但很明显有个踉跄的姿势,像是踏空,可是他也没有滚落在街面上,估计是滑落在对侧的院子里了。”曹切站在窗口,示意李妍看过去,“就是从那个位置掉下去的。”
对面曲楼的屋顶比酒楼高一些,从窗口望过去,只能看到一片黑瓦。
“但这事有点怪异的,府衙张榜寻找线索的时候,榜上写的是从隔壁胭脂铺子屋顶落下去的。”他指着曲楼一侧紧邻的小院,“那里已经被官府贴了封条,来人搜了七八次,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什么物证。”
“其实我还写了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