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受伤,乔七命更是吵着闹着要看那两根胳膊。
他直接带着徒弟住进海西楼后院去了,大有看不到胳膊就不走了的架势。
李妍倚靠着门框,又嫌弃又无奈。
“看看也好。”沈寒舟递给她一盏鸡汤,“他是大夫,见过的外伤比我多,应该更有经验。”
李妍没细想,下意识反问:“你见过很多外伤?”
沈寒舟愣了下,垂眸琢磨片刻,有些疑惑地点头:“应该见过不少,能想起来最少几十种。”
他顿住,目光落回李妍面颊:“……我见没见过,你不清楚么?”
李妍嘴里包着鸡汤,这才反应过来。
那口鸡汤仿佛救命稻草,费劲扒拉才咽下去。
“小时候见得多,最近十几年都没怎么见过了的。”她有理有据地胡说八道,“毕竟从我爹开始,我们就很少和人动手了,到我这,我更是懒得动手。”
这话是真的。
自从李妍爷爷去世,李清风成为飞龙寨大当家开始,整个寨子就往安定安宁的方向一路走过去。
到李妍这,飞龙寨成了飞龙山庄,连劫富济贫都是先计划多次,一滴血都不见的。
这么算起来,也不算是欺骗沈寒舟。
她别开视线,自己安慰自己,心中的负罪感仿佛少了一点。
“为什么不动手?”沈寒舟却追问,“我们是土匪,杀人放火哪有不见血的?”
李妍挑眉:“不见血就能达成目的,为什么要见血呢?谁的命都是命啊,只有一次的。”
不知为何,沈寒舟没再开口,只缓缓低下头,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还不等乔七命睡够了继续闹着要看胳膊,云川就慌里慌张地找上门。
李妍还在吃早点,就见他直奔桌边,开口便是惊人消息:“又找到一具躯干,女性的。”他强调一遍,“只有脑袋和躯干。”
往府衙去的路上,乔七命哼着歌,脚步十分轻快。
他胳膊肘撞沈寒舟一把,挑衅似的说:“我比你专业,我可是经常看那些伤口啊,血啊肉啊的,和你这羸弱书生不一样,我专业!”
李妍和沈寒舟两人,被他嘟囔的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是不是人到了四十岁,都会变得这么絮絮叨叨?
她想起彭兴州也这个德行,跟人聊起来能没完。
“彭大当家比他讲德行,有道义。”沈寒舟话音冰冷。
李妍看着仍在口沫横飞说自己专业的乔七命,很是赞同:“嗯,起码不会捧一踩一。”
乔七命没听清他们俩在说什么,歪着头问:“什么?”
李妍生无可恋,敷衍回应:“说你专业,最专业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最专业的人只在殓房里看了一眼,吐得半天都没站起来。
众人在殓房门口等了许久,最后还是林建安等不下去了,客客气气道:“要不,还是沈账房帮帮忙吧,乔大夫这一时半会应该是起不来,这再耽搁下去,太阳就歪了,光线就不好了。”
沈寒舟看着蹲在树下的乔七命,颔首点头,转身走进了殓房里。
李妍跟着他迈过门槛,刚走两步,一回头,身后人都没了。
林建安和云川跑得飞快,站在石阶下头摆手:“那个,我们怕挡住光线,就在这等,就在这等……”
这反应太异常,让李妍后背发凉,觉得殓房里那股阴风,比往日吹得更渗。
她肩头一哆嗦,赶紧带上方巾,转过身来。
却见沈寒舟整个身子背对着她,把板床上的场面挡得严严实实。
“大小姐也出去等。”
李妍一滞。
她很少听到这样的口气,不像是征求意见,像是命令。
“出去等。”也许是没听见动静,沈寒舟侧目回头,望着她,声音柔和了些,“很快,也就半个时辰。”
李妍仍旧不死心。
她挺好奇的。
人就是这样,明知有危险,心里害怕,也按耐不住好奇,就想一探究竟。
她瞧不见,干脆踮起脚尖,左右晃了晃。
沈寒舟显然了解她,手快一步,拉起麻布盖了个严实。
他叹口气,摘掉手套,两手掰着李妍的肩膀,硬生生把她推出门外。
“沈寒舟!”李妍故作嗔怒。
只是他不吃这一套,把她卡在门口,一手拉着一扇门,只扔下“听话”二字,咣当一声,毫不留情的关上。
李妍站在门前努了努嘴,无声地骂了两句,才转过头扫兴离开。
树下,乔七命还在吐。
林建安亲自给他送了一盏白水,拍着他的后背,语重心长:“你我年纪大了,受不得这刺激,何必逞强啊。”
乔七命话都说不出来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