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青州城一共就只有六个同名同姓的沈寒舟,但能进出黎家见到应馨姑娘的只有你一个。”林建安满脸歉意,“沈账房今日晌午在何处啊?可有人证?”
就见沈寒舟微微蹙眉,片刻后无奈开口:“在黎府。”
李妍和林建安俱是一惊。
“在黎府?”李妍声音都高了,“你去那里干什么?”
“黎修约我投壶。”他说得不疾不徐,话音清淡得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
“那这个就……”林建安蹙眉,连连摇头叹息,“虽然我也很相信沈账房绝非作奸犯科之辈,但若说是因爱生恨,亦或者因感情起纷争,还真挺有信服力。”
李妍望着沈寒舟,也跟着点头应和:“嗯,确实如此。”
林建安道:“对吧,这张脸怕是青州也只能找出他一个来。”
李妍一手摸着下巴,点头:“这种丰神俊朗又出口成章,琴棋书画样样拿手的男人,是很容易让姑娘家晕头转向。”
林建安“嗐”一声:“别说小姑娘家,连本官都觉十分耀眼。”
此话一出,李妍和沈寒舟皆往后退了半步。
林建安有些尴尬,赶忙岔开话题:“啊,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所以沈账房就跟本官走一趟吧?”
话虽然是商量的语气,可他手里连绳子和脚镣都准备好了。
“要是这个不舒服,那边还有铐子。”
顺着他手指过去,李妍歪头看一眼。
嚯!好大一副木板铐子。
她憋笑,瞄沈寒舟一眼。
就见他眉目清冷,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指着林建安手里的脚镣:“这个吧。”他说,“带那个大的影响视线,不好继续看账。”
林建安一滞。
李妍也惊讶:“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惦记看账呢?”
沈寒舟微微一笑:“难不成大小姐不准备帮我洗清冤屈?”
“那也得有冤屈。”李妍笑着调侃,“想来能让黎修金屋藏娇的姑娘,怎么也得是姿色过人、温婉贤惠。”
“有理。”林建安附和。
“没用。”沈寒舟脱口而出,“沈寒舟视财如命,手里拿账,眼往钱眼里掉,日日都想把山庄存银从李改姓沈。在下眼里,姿色与贤惠皆是无用之物,有银子才是重要的。”
他微微眯眼,看着李妍,故意道:“满青州谁还能比大小姐有钱?”
一番歪理邪说张口就来,李妍瞠目结舌。
只有林建安仿佛真的信了,点头道:“有理啊!”
有歪理!
沈寒舟什么人,李妍还能不知道么?
他这个人如朗月清风,似山顶皑皑白雪,是凡俗之人踮着脚尖,仰着头望过去,才能望见破云之刻金光万丈的日月。
李妍让他管账,最初是想用这世间最欲念的玩意,玷污一下这高高在上的人间谪仙。
只可惜他的矜贵仿佛刻在骨子里,视金钱如粪土,不管李妍说什么,他都从来不为所动。
这样的人,居然能扯出“视财如命”来。
并且在前往黎府的马车上,当着林建安的面,一行一行仔细算账。
李妍瞧着林建安盯着他面颊的专注模样,心中哀叹,觉得他八成是信了。
黎府距离林宅不远,祖上三代都在青州。
这里人杰地灵,又是链接川渝的要道,不仅是江湖各个门派都想立足的城池,更是这些文人墨客诗句里的远方。
黎家来青州比较早,约么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定居在这,随着家里做官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名门大户。
光是宅邸一眼看过去,就气派非常,甚至还有先皇御赐的金字匾额,远非小门小户能与之比较的。
林建安叮嘱沈寒舟:“一会儿黎家不管说什么,只要本官不开口问,你具可不答。他们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少,怕趁机往你身上推黑锅。”
他说完,便先行下马车。
李妍跟在后面,踩着木凳下来。
沈寒舟带着脚镣,行动不便,没了他在马车下转身搀扶,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先原本想走,迟疑片刻,还是转过身,望着不知该如何下脚的沈寒舟,伸出两只手。
沈寒舟愣住了。
大抵是那样子太离谱,他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整个人顿在原地,一脸迷茫。
李妍咂嘴:“那链子长,你提起来一点,我护着你下来。”
沈寒舟蹙眉:“有你这样张开双臂护着的么?”
他一提,李妍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大家闺秀”,得把那股匪气收一收。
她忙振振衣袖,欲盖弥彰一般从身后抽出团扇,颔首往后退了半步。
沈寒舟根本用不着她搀扶,踏着凳子走得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