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站在门口,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
她啧啧咂嘴。
差一点,就差一点。
沈寒舟那张脸当世无双,是怎么长成那个样子的。
她一边感慨,一边在心里来来回回骂了两轮。
真是造化弄人,上苍烦人。
想到这,她渐渐冷静下来,再回忆之前几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心中隐隐担忧。
常言道,以小见大。
沈寒舟是从什么时候看穿自己扮相的?
这张假脸可是柳青青的得意之作,连欧阳文都被吓了一跳,还说几可乱真。
但到他这,就成跳梁小丑。
他这般细致敏锐,对李妍来说绝对不是好事情。
再加这段时间,沈寒舟已经起疑三次。
一次从山庄账本上,发觉先前十年的账目都不是他的做账风格。
一次从沈家账本上察觉,从来没有“沈寒舟”这个人的吃穿用度的记录。
最近一次,是他从飞龙商行的架构上,看出京城没有“沈府”……
这样的沈寒舟,如果有一天提前发现自己身份的真相,那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李妍选了件霜色衣衫,扯下假面皮,拉开屋门。
她站在二楼回廊前,望着院中月下的沈寒舟。
他兴许是听到动静回过头,抬头瞬间,愣了下。
直到李妍走到他面前晃晃手,他才难为情地别开视线,有些不太开心地说:“其实秦家也算我们自己人,你方才那般模样也挺好,没人会说什么。”
李妍没细想,脱口道:“那怎么行,那是客人,起码的礼节要有。”
沈寒舟心头不爽,念叨了句:“什么客人会抬着棺材,把门窗锁死了来?”
他这么说,也很有道理。
李妍有些后悔:“你倒是早说啊,我换都换了。这大宽袖子十分不方便,远没有窄袖舒坦。”
沈寒舟在她身旁并排而行,笑言:“繁文缛节,最是讲究。”他顿了顿,“我们回山庄吧,你穿什么我都觉得好。”
李妍诧异回头,看着他浅笑盈盈的面庞,实在忍不住:“你那些孔孟之道的圣贤书上,对女子的条条框框的要求里,恐怕不是这么写的吧?”
沈寒舟“啊”一声,又言,“千年前的东西,对千年前有用,对如今,对当下,对我这个悟性差,念书也不行,孔孟之道完全领悟不到的人而言,就只是几张纸而已。”
李妍惊讶地望着他。
她还真不知道沈寒舟会是这么想的。
他口中那些“繁文缛节”束缚了多少女子,坑了多少没有李妍这般强大后盾的姑娘……
她抬头望着一弯明月,笑了:“若是朝堂多几个你这样只把书籍当书籍的人,兴许天下会变得更好。”
“那倒是对不住天下人了。”沈寒舟也笑起,“沈寒舟不能背信弃义,扔下大小姐和山庄不管。”
“啊……”李妍又想起自己忽悠他的事情,良心吃痛,就含糊其辞,模棱两可地打哈哈,“这样啊!”
海西楼前后两个院子,前院是酒楼客栈,本来已经打烊,但禁不住几位达官显贵都聚在那里。
曹切原本让灶房炒出来一桌好菜,可被林建安和秦辰婉拒,他又没办法,将菜都端了出来。
“说饿是假的,好奇才是真的。”林建安坐在桌边,“曹大掌柜拿些好茶便是。”
秦辰点头附和,望着李妍直奔主题:“林大人说李姑娘有不在现场也能破案的本事,本官其实有些不太相信。这案子指出凶手的是沈……沈账房,李姑娘全程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因为不需要说话。”李妍微微一笑,摇着手中团扇,“沈寒舟验尸时,谁是凶手已经暴露无遗。”
满屋寂静。
秦辰略略惊讶,抬起头看向沈寒舟,却见他坐在李妍身旁,眼睛都不抬一下,仿佛对李妍的话完全没有异议。
“秦大人应该善于断案,但不善于验尸。”李妍指着抬手招呼沈俊站在她面前,手里团扇扇柄指着沈俊心口,“肖名杰的尸体上,有心口上的致命伤,和心口外围十几处贯穿伤。”
“沈寒舟验尸的时候,将尸体背后也看了,那贯穿伤很有意思,胸前口如针尖大小,后背伤口却很大,还有冻伤痕迹。”她将沈俊转个方向,指着他后背心说,“说明那东西是从后背打进去的,并非正面。”
“但是致命伤,却没有贯穿,是从正面打入,被害人当场毙命。”李妍笑着说,“秦大人不就是依靠这两个特征,划定了凶手的范围么?”
秦辰点头。
确实如此。
也因为那致命伤的特殊之处,才让他无法将欧阳怀的嫌疑排除。
他不懂机关,但深知机关的厉害之处,若是欧阳怀手里的盒子真是什么独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