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一滞。
屋外曹切叮当的手停了。
满院子霎时安静。
秦辰疑惑不解,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好几个来回。
李妍心已经提到嗓子眼。
她不能自乱阵脚,仍旧慵懒地摇着手里的团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沈寒舟端起茶润了口嗓子,放下茶盏后才看着秦辰,冷冷扔出一句:“秦大人,如今连喝口茶也要管?”
秦辰霎时僵住。
他忙拱手,白着脸道:“也就是随口一问。”
沈寒舟微微眯眼,像是在思索什么一般,手轻轻点了几下桌子,轻声道:“青州山好水好,许久不曾难以入睡。”
秦辰这才松口气:“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秦大人有话直言,大小姐不是外人。”沈寒舟添了半盏茶,“你什么时候回京?”
这话问得太有水平,一下就吸引了李妍的注意力。
秦辰可能也被这太有水平所震撼,“啊”了半天,才给了个准确的时间:“大概三日之后吧。”
说完,他还解释下:“主要是黎家一案,秦尚不在京城,送大理寺的案宗暂时放在家里,我悄悄过了两眼。”他道,“虽然上面是写‘青州知州林建安鬼斧神工般破案’,但这件事牵扯户部黎安……一个比黎安官位低得多的知州,他怎么敢动手?”
“虽黎家家丑早已闹得京城人尽皆知,但在青州,知道的还是少数。”秦辰颔首,“左思右想,我觉得当中有假,这才从京城过来,亲眼瞧瞧。”
他目光这才又落在李妍身上:“只是没想到,不仅遇上藤州案,还半路就听说藏在黎家的杀人凶手,死了一个,另一个至今还没抓到。”
他说得缓慢而深沉,眼神又盯着李妍,很难让人不理解为埋怨。将他和同朝为官的林建安对比一下,李妍心头骂了他八遍。
林建安是个老狐狸,但他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说出来的东西中听。
秦辰就不一样了,官腔深重,字字句句里面藏着话中话,是自幼被京城世家熏陶出来的,骨子里的上位者模样。
简而言之,欠揍。
李妍“嘶”一声,不惯着他,慵懒直言:“怎么,飞龙山庄将沈账房从死牢里救出来,破了本该官府破的案子,之后这抓凶手也成了我们的事情了?”
她摇着手中团扇,毫不客气地撇嘴:“秦大人,我们就是个商团,五湖四海做买卖的,说起来算是三教九流之辈里垫底的,您怎么能对我们抱有这么奇怪的期待呢?”
一串话砸下来,秦辰“啊”了一声,了然点头:“是李庄主误会了。”他微笑,“那般境况,还能分神保护沈……沈账房,该道谢的人是我。”
呸!
这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既然是道谢,我倒确有一事想要请教秦大人。”李妍顺水推舟问,“青州曲楼的大掌柜到底是何人?”
自从曲楼抛尸一案至今,李妍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
能够先于沈俊得到她要调查命案的消息,还能将自己从抛尸一事里悄无声息摘出去的人。
以及能够配合秦辰在曲楼玩这么一出戏,曲楼大掌柜的身份也不一般。
本身李妍参加那晚的宴会就是为了搞清楚到底谁是大掌柜,没想到一不小心,进了秦辰的局。
秦辰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神情有些诧异,先看看沈寒舟,见他没有反应,这才思考片刻,又看向李妍:“原本,大晋曲楼皆由李丞相管辖,李丞相辞官后,由陈宰执代为管理,但上月末,这管辖权落在了再度出山的裴太师手中。”
“不知为何,裴太师没对青州曲楼动手,目前,这边依然是由林建安在直接管理。”
原来如此!
难怪沿着曲楼往上查的时候,一路上七拐八拐,经过无数道人的手,过了无数个环节,像是一头钻进了迷宫,扯着李妍在里面绕圈子。
原来又是林建安这个老狐狸。
知道他是真正的大掌柜之后,很多不得解的问题,忽然就有答案。
因为和曲楼相关的事,都得由圣人裁断,而皇帝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若是等他裁决,事情一定会变得冗长繁琐,不知何时才能结案。
所以曲楼抛尸一案,尸体必须从其他地方掉下去。
可以是隔壁胭脂楼,可以是对面的海西楼,但独独不能是曲楼。
“看李庄主的表情,已经明白大部分牵扯。”秦辰笑了,“原本就只有这一件事想来亲眼确认,但路上遇到藤州一案,想要确认的事情便又多了一件。”
他笑而不语,眼含期待地注视着李妍。
还能有什么事……
李妍没接话,但心中清楚,他是在说黑市对欧阳家秘册的邪门悬赏。
“秦大人还有事?”忽然,沈寒舟掌着茶,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