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春火气上头时六亲不认。
他抓起笔架,一把砸在裴原身上。
听着玉石落地,摔成碎片的声音,他心头怒火才算是平复几分。
裴原早已经习惯。
他不动声色,蹲下身,一块一块捡起来。
“你盯着点那个丁高,他要是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裴应春拿起桌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做干净点,别让人抓了你的尾巴。”
裴原起身:“我知道了。”
他手里抱着一把碎片,退出了书房。
女宅被连根拔起,裴应春并不心疼。
他对丁高宽容,完全是因为丁高手里有江湖杀门几十精锐。
用那点银子就能让这群人为他所用,简直是太便宜。
比起裴应春,苦不堪言的人远在千里之外。
梅开言实在是坐不住了,一大早,投重金包了整个海西楼。
他一个人坐在大堂正中的桌前,脸色糟糕透顶。
李妍站在一旁,隔着窗户缝瞧了一眼,“嘶”了一声:“他怎么一声不吭就来了呢?”
沈寒舟看看李妍,再看看梅开言的侧颜,轻笑:“华山派不是傻子。”
“哦!”
他这么一说,李妍登时就明白了。
她清了下嗓子,一本正经道:“他华山派,关我什么事?”
曹切在一旁补刀:“华山派应该不会喊我在路口放风。”
李妍无语,回头看看身后两人,想了片刻,振一把衣袖:“我去会会他。”
自打于北和承东起程前往阳关,她就不再穿女装了。
成衣铺子新送来的衣裳里,除了有沈寒舟那一件被埋在女宅隧道里的黑衣,还有几身明显是比着李妍的身段做的衣裳。
原本曹切还劝过,好端端一个姑娘家,穿什么男装啊。
可沈寒舟说,两个暗卫都不在,若是穿那水袖翩然的样子,再遇上什么事,拔剑都不利索。
他这才闭嘴作罢。
眼下,看着李妍后腰别着把折扇,一副纨绔逍遥的模样,曹切忍不住叹口气,嘟囔道:“穿成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啊!”
沈寒舟愣了下。
他望向曹切,沉默片刻才又问:“曹大掌柜,寒舟有一事不明,想问问曹掌柜,不知您什么时候有空?”
曹切眨了眨眼:“沈账房直言便是,只要是我知道的,能说的,我都告诉你。”
在他眼里,沈寒舟眉清目秀,气质翩然,像极了当年的李清风。
若是能拉拢过来,或者能让大小姐把他收入帐中择为良婿,那他以后九泉之下见到李清风时,都得先放一挂鞭炮,好好报喜。
沈寒舟不知曹切所想,只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越发殷切,戳得他有些发毛。
“寒舟想问,李妍母亲沈玉兰来青州之前,可有身孕?”
曹切愣住,脑海里万千思绪打了结。
他没明白沈寒舟什么意思:“这……沈账房问这个……”
“哦。”沈寒舟拱手,“没有别的意思,就想问问李妍是不是有个哥哥。”
这下,曹切更迷茫了。
他垂眸回忆很久,才开口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
“当年夫人乃是京城沈侯爷的嫡女,在嫁到青州之前,她曾有一个自幼定亲的未婚夫婿。”他挠一挠鬓角,惆怅道,“当时老爷也是沈账房这个年纪,去京城游玩,我那时留在青州辅佐太老爷,跟去的是平南与苏西两位暗卫。”
沈寒舟点头,他一手背在身后,目光始终落在李妍的背影上:“……平南与苏西两位,现在何处?”
曹切道:“老爷去世之后,两人悲痛不已,从此封剑。大小姐深知两人对老爷忠心耿耿,便没有强求他们留下,给了他们新身份,送两人出了青州。现在身在何处,确实不清楚。”
沈寒舟仍旧望着李妍,看着她坐在梅开言正对面,自顾自倒一盏茶。
“这样啊……”他悠悠道,低下头思量片刻,“若是有两人的消息,劳烦曹大掌柜与我知会一声。”
曹切不解,“啊”一声眨了眨眼,拱手道:“好。”
至此,沈寒舟才拨开手中扇片,推开侧门门扉,踱步上前。
正堂中,李妍将茶水推到梅开言面前,恭敬道:“怎么有空来海西楼?”
梅开言望着她,脸上写着“明知故问”。
可李妍不接茬,眼神根本不往他脸上落,逼得梅开言只能冷声反问:“李庄主不知?”
李妍接过小二端上的一盘花生米,眼神无比清澈。
她摇头:“不知。”
这问题问得十分没有水平。
难不成他还在期待有人能不打自招,点头说闯祸的就是自己?
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