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个时辰眨眼就过,天空挂满星辰。
云朵如烟,遮蔽明月。
陈县丞端着灯盘,为沈寒舟照着光亮。
“这人身上也有烙印。”沈寒舟微微眯眼,“但也辨识不出。”
五十多具尸体,人人背后都有一块大烙印,当中图案还不一样,细细分一下,大约有两种。
那些图样沈寒舟不认识。
本来带乔七命来,就是指望他凭借江湖经验,看能不能从特征上缩小范围。哪知他吐到出胆水,整个人瘫在外面的摇椅上。
“陆参政的夫人害喜,吐得也没他这么厉害。”秦广林站在一旁,他单手持剑,一身缁衣,时刻警惕着。
沈寒舟没说话。
夜里衙门已经起了秋夜的小风,吹动他黑色的发带。
他想了想,低声道:“去把平南喊来。他应该认得。”
秦广林眨了眨眼,木楞的“啊”一声。
“……不可惊动李妍。”沈寒舟目光又落在面前的尸体上,摆手催他快去。
秦广林在原地怔了片刻。
他半年前因为青州的无头女尸一案,和李妍打过照面。
他还记得那个身形步态,现在再回忆,仍觉并非一般人,肯定是个高手。
想到这,秦广林望向秦尚,谁知自家二哥同情摆手,之后就转过身,全当没看见。
他无助,硬着头皮站在沈府面前,在悄悄咪咪摸进去和大大方方敲门之间,选择了后者。
事实证明他聪明!
李妍提着剑,挑眉站在门口:“我都在屋檐上站好了,您这步子都扎起来了,怎么不上来了啊?”
秦广林绷着脸,眼神一个劲找平南,嘴里还没停:“主子认不出那些杀手身上的烙印,让我来请……请、请李庄主过去帮忙。”
李妍将信将疑。
京城都是这样请人办事的?那眼睛飘忽成那样,就差把心虚写脑门上。
她好奇顺着目光望向身后,影壁挡了个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什么。
李妍故意伸手,在秦广林眼前晃了几下。
秦广林仿佛如梦初醒,往后蹦一大步,面色惊恐。
李妍更无语了:“秦三少爷看起来相当不善于说谎。”
秦广林这才察觉失态,赶忙拱手行礼:“劳烦李庄主和我走一趟。”
李妍歪头望着他,再回头看了一遍,顺手带上门,这才笑着道:“走吧,去府衙。”
她还是了解秦家的。
秦家三兄弟,性格各不相同。
从小被当成继承人培养的嫡长子秦辰,嘴毒,善兵法,懂计谋,玩起手段不比谁差。
他弟弟秦尚相比之下棱角少很多,对应的,为人处世也冷漠。他虽然也很有手腕,但不喜争权夺利,整日供佛抄经,布施施粥。
老三秦广林就不一样了,他生来善武,估计是到他成长的时候,秦家已经将后面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相较于他的两个哥哥,他肩头没有什么重担,自由成长一些。
再加他一出生地位和身份就摆在那里,十七八年过去,落了个特别实在的心眼。
实在到一是一,二是二。同一件事,给他两个一就凑不出二了。
李妍到府衙时,拉尸人将已经勘验过并做好记录的尸体放上板车,准备趁夜送去乱坟岗掩埋。
整个殓房院子只剩下丁高和另外两具图案很典型的尸体。
她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为什么找她了。
“这是杀门的白蛇图腾,说明此人生前曾经在杀门四堂主之一的白蛇长老手下。”
李妍带好面纱手套,郑重道:“杀门又叫索命门,有四个堂主,分别是蛇、蝎、鬼、猖。这具身上是蛇的图腾,另外那个是鬼。”
她指着“另外那个”,尸体并排在一起,图案不一样。
“鬼图腾比较好辨认,出自湘西傩面,很有特色。”她顿了下,“但是不管是白蛇长老还是鬼面长老,五年前杀门崩解的时候,与掌门阎罗王大战了六天七夜,死了。”
“可能确定他们死了?”秦尚追问,“这很重要。”
“确定。”李妍想了想,“我非常确定。”
她没解释。
五年前杀门出事之后,千门得到消息时,混乱已经结束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江湖上各个门派都暗中派人去勘察过现场,李妍怕他们金蝉脱壳,演一出假死,硬是拖着善于便装的柳青青快马加鞭赶过去。
所以,她自己的眼睛,就是这件事最好的证明。
但秦尚显然不知道,等着下半句话,却等来了沈寒舟一个冷眼:“说确定自有道理。”
秦尚手腕顿了下,适时闭嘴,不再追问。
沈寒舟一手背在身后,环顾四周:“也就是说,这些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