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已大亮,客栈外时不时有看热闹的人凑过来,被捕头和师爷接连赶走。
陈如鱼起身上前,将那些首饰拿起来看了看。
“这东西我们压过镖,单这一只金钗就是十两金子,其他这些都曾在京城达官贵人之间流行过,我夫人对这些比较感兴趣,连带着我也懂一些。”他坦言,“东西都是贵品,这客栈全卖了也买不起当中最便宜的。”
史福手抓着椅子,有气无力,但仍想狡辩:“兴许那贼人不识货,认不得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呢?”
“史大人,您这话就不对了。”陈如鱼将首饰放下,“图财贼人,怎会不识金银?这些都是纯金纯银之物,拿走任意一样,十年无忧,怎可能就放在那动也不动一下?”
“这……”史福艰难直起腰,“那,那就是劫色了?”
此言一出,红尘公子最先嗤之以鼻:“那得着急到什么程度,才能对那种长相也下得去手?怎么也得有沈大人那般风采,才好让人为了春宵一度豁出命去。”
李妍顺手又摸了一根筷子,拿在手里转了转。
红尘公子僵住,连忙拱手行礼:“沈大人清风朗月之资,确实容易让人失言啊!”
倒也没错。
李妍想了想,沈寒舟那张脸堪称极品,一时令人失去理智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手里筷子转得慢了下来,红尘公子这才松了口气。
“令人厌恶。”忽然,李妍身后,沈寒舟冷声道。
那筷子登时转出残影,红尘公子头发丝都竖起来了。
他双唇紧闭,决定不再同沈寒舟多说一句。
“这既然不是图财,也不是劫色,那、那是怎么回事啊?”史福有点着急,“京察大人,下官尽力了啊,您也看到下官多努力地侦破此案,千万不要革下官的职啊!”
他不说还好,沈寒舟本就不是京察,如果不是史福提醒,他都忘了这个假身份还有革职的权利。
他望着史福:“除了劫财劫色之外,史大人是把复仇、情杀、雇凶杀人、遗产争夺、高利贷……等等可能全都忘了是么?”
史福“啊”一声,竟反问:“还有这么多啊?”
沈寒舟差点被气笑了,他连连点头:“史大人,这样,你先回府休息几日,待本官彻查功过之后再告知你下一步如何做。”
史福愣住。
他站在原地“啊”了许久,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下官尽力了啊,为何啊?”
王金上前,拦在史福与沈寒舟之间:“史大人坐着的位置,不是尽力就可以的。望大人在家好好想想。”
史福还想说什么。
就见王金一手握着长刀,诚恳道:“大人回去吧,能被主子喊两声大人还没掉脑袋的人,不多。”
一句话断了史福的念想。
他支支吾吾半天,最终转身往外走。
师爷和捕头见状,站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沈寒舟看着师爷,指着史福的背影:“你送他回去。”
师爷像是得救一般,连连点头,三两步追上史福,搀扶着他前进。
那背影沈寒舟看了很久。
“你觉得他知道谁是凶手?”李妍笑眯眯冒出个脑袋。
沈寒舟冷漠的表情这才挂上一丝暖意。
他浅浅笑着:“他想随便找个替罪羊,但没想到会是我们。”
李妍仰着头,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所以你就把他赶回去,等着他找人声泪俱下地告状。”她咧嘴,“我觉得他的‘义父’不会给他出这个头的,多危险啊!”
“多积攒一个不满,多一个他先出手的理由。积攒到足够多,总有一天会冲昏头脑。”沈寒舟浅笑,“只要出手,就有把柄。”
李妍又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不愧是我家沈账房,真厉害。”
沈寒舟瞧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温柔道:“别吹捧,掌柜的死因很明白,但是王氏却不一样。”
“王氏是意外磕到头,还是掌柜杀的?如果是意外,掌柜为什么秘不发丧?如果是掌柜,他为什么杀人?”李妍站在门口,摇头晃脑,“而杨城地理位置特殊,蜀地和青州通向京城的必经之地。这里前后百里都只有小村落,再无城池,商队也好、官差也罢……乃至前往青州的那群黑衣杀手,也必须在此地,在这杨城唯一的客栈落脚。”
沈寒舟笑了:“聪慧。”
史福离开之后,府衙捕头们老实多了。
沈寒舟一声令下,有人负责拉尸去义庄,有人慌忙出去搜寻童百万夫妇的线索。
有没有仇家,有没有欠款,涉及不涉及高利贷……
一眨眼,整个客栈又只剩下原本的住客了。
“得嘞,这下房钱倒是省了。”红尘公子摇着扇子,“两位是要上京么?咱们同路啊,能不能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