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太监。
柳青青站在门口,只迟疑了一瞬,便转身回头,无奈道:“看来是有人盯着你们来的。”
前脚来望月楼,一壶茶水刚刚凉透,事情就紧随其后。
沈寒舟从蒲团上起身,拍了拍沾满花生红衣的手心。
他很久没有穿过白衣,身上这件月白的衣裳与温润的气质重叠在一起,让李妍一时恍然,仿佛又回到在青州的那些日子。
那背影没变,沉重淡定,一手背在身后。
可李妍看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
她低下头,手指轻轻点着唇角,露出几分哀愁。
“李妍?”沈寒舟轻声道。
“啊?”她思绪被拉回来,看着眼前两人,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哦,你们让我上啊?”
沈寒舟点头:“想想对方的目的,此时你大方出面,是最合适的解法。”
确实,京城里走后门新上任的女御史,出现在发生命案的男青楼里,对方又是皇城内侍,完全在御史的职权范围之内。
假如李妍这个时候悄无声息地跑了,那算是正中下怀,之后不管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
后果轻了,会将她从都察院除名,若是重了,她十之八九会成杀人凶手。
“与其把你保护在身后,不如推在最显眼的位置,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反而会无法下手。”沈寒舟微微一笑,比了个请的姿势。
即便如此,利害关系清清楚楚,可这阳谋就算破了,李妍的口碑恐怕也要崩塌。
她心里万般无奈,却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拨开众人,手里举着块都察院的牌子,第一时间赶到水井边上。
望月楼,京城最出名的男馆。
出了这么大事,水井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
但比起看死人,在场围观众人更惊讶的是男馆里居然冒出个女官来。
一道道目光戳在她后背上,李妍生无可恋,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蹲在尸体边上,从怀中拿出手套带上,抬头望着对面杂役问:“是谁发现的尸体?”
她得赶紧让自己沉浸在案件中,好忘了身后这一双双要命的眼睛。
杂役吓软了腿,正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哆哆嗦嗦指着自己:“是小人先发现的。我就是来打个水,打水啊!结果那木桶沉得像是绑了千斤巨石,我就多喊了两人过来。”
他指着身旁另两位,都要哭出来了:“我们仨废了老大劲,转好久,就从水井里转出来这么个东西啊!”
他嘴里说的东西,就是现在穿着一身太监服,平躺在地,浑身湿透,早就没有呼吸的家伙。
“哎呀!我就只是想打水出来啊。”杂役还在干嚎。
沈寒舟此时拨开人群,人群中顿时爆出一阵惊呼。
他面露厌恶,却又不能太过明显,蹲下身也拿出一双手套带上,低着头在一片“这小子长得不错”的赞叹声里,对着那具尸体上下其手。
水井旁顿时安静下来。
李妍环顾四周,围观者表情各异,有震惊、有钦佩、也有吓傻了难以呼吸的。
不愧是沈寒舟,悄无声息,就帮她吸引了全部的目光,回去可得好好感谢他。
“你上次来打水是什么时候?”她继续追问。
杂役蜷缩着身子:“半个时辰前,我给灶房水缸里添水,水缸当时已经见底,现在快要满了。”
“这当中都没有异样?”
“这要是有异样,我早就收手了啊!还能把这水倒水缸里不成,谁敢用啊!”
他说完,众人一阵附和。
李妍了然点头,正要低头查看尸体,却见沈寒舟的手挡在她面前。
“那边。”他轻声说,“井中也许有东西,这里交给我。”
验尸沈寒舟更在行一些,李妍点头起身,走到井边,望向深邃的井底。
绳子另一端,木桶飘在井水上,水波清澈,倒影着天光。
“好端端一个人,不可能是从天而降的。”她收回实现,目光在围观众人身上环视一周,“诸位,可有人见过此人?”
人群面面相觑。
最终只有一个人举着手,从最远端走出来。
他站出来的那个瞬间,李妍眉头一紧,本能地警觉起来:“苏红尘?”
摇着扇子的苏红尘啧一声咂嘴,他直奔主题:“我跟着他来的,最多半个时辰之前,这人才进望月楼。”他说完,瞧着李妍,一言难尽道,“你怎么也在这啊?”
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直接跳过这个问题,追问:“你跟着他干什么?”
苏红尘愣了下:“这,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太监上青楼的,没见过太监来男馆的……好奇啊。”
他走到李妍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