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风是个不按常规出牌的人,这也是裴应春为什么会败在他手里最根本的原因。
所有的经验与预判全都失效了,他能把出其不意玩出花,让人根本摸不到路子。
这叫天赋。
相比之下,黎安是平庸之辈,是靠努力,靠日夜操劳,寒窗苦读,悬梁刺股,才终于考取功名,站在朝堂最末的位置,颔首哈腰,不敢多说一句话。
李妍瞧着手里的纸,现在对亲爹的天赋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她道,“绝对安全,无人能偷。”
沈寒舟好奇抽出她手里的纸,瞧着纸上内容,也露出震惊的神色,欲言又止。
“你怎么看?”李妍慵懒地问。
沈寒舟抿嘴:“若百年之后有人要挖夫人的坟冢,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哎嘿!”她一下就直起身子,颇为赞同,“对吧,我爹这个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故意的吧!”
埋汰归埋汰,李妍偏偏又很能理解他。
当时那个情况,以李清风的立场来看整件事,他需要一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位置来放物证。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地方确实是又安全又可靠。
李妍长叹一口气,想了又想,拍一把大腿:“不行,这事情我不能干,我实在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她望着沈寒舟,咧嘴一笑:“你有没有什么想弄死的政敌?不如忽悠他去帮个忙?”
这倒是提醒了沈寒舟。
他端详片刻,望着纸上的字,吐出三个字:“苏红尘。”
李妍愣了下:“啊?”
沈寒舟看苏红尘不顺眼又不是一天两天,只是李妍没想到他竟然会不顺眼到这个程度。
这简直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沈寒舟瞧着她震惊的样子,噗一下笑了。
他放下纸,语重心长:“你去偷册子的时候,柳青青来找过你,你不在,他就让我带话说苏红尘招了。”
“招了?”李妍更加震惊,“望月楼那个太监是他杀的?”
“不是。”沈寒舟说,“他为了得到柳青青,喝醉之后和他说了实话,他是裴原找来,要安插在你身边的探子。”
李妍半张着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片刻后才缓过神,蹙眉道:“他这么没骨气的么?”
沈寒舟抬起手,弹了李妍的脑瓜一下,笑道:“他年过三十没有成家,又孤身一人漂泊江湖。裴家曾许诺他事成之后给黄金百两,他准备用这些银子去讨媳妇的。”
“哦……”李妍点头,“然后呢?”
“然后他遇到了柳青青。”沈寒舟笑出了声,“心仪的‘姑娘’就在眼前,自然也没必要继续卖命,他准备就此收手带柳青青隐世过日子去。”
这意外的钟情令人倍感无语。
李妍想到柳青青那张脸,再想想苏红尘,心头倒对他起了几分同情。
“不可妇人之仁。”沈寒舟话里带笑,“这事情让柳青青忽悠他做吧,也算是他企图算计你的赔礼。”
李妍点了下头,之后渐渐觉得不对劲:“不是啊,哪有人赔礼道歉是挖人祖坟的啊?”
“……”沈寒舟故作惊讶,仿佛是自己大意了,没想到这点,“那要不,等他进去,我喊人把他封在里面?”
两人之间寂静无比。
李妍注视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发自肺腑道:“沈寒舟,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其实非常适合当土匪?你这些个主意,简直是在正道和歧路之间选择了邪道的样子啊!就像是……”
就像是李清风一样。
她没说出后半句话。
“就像什么?”沈寒舟探身前倾,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
“啊……”李妍目光沉了些许,“没什么。”
她微微一笑,望向窗外。
腊月将至,她有些想爹娘了。
“沈寒舟,你的爹娘是什么样的?”她忽然问。
沈寒舟愣了下,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他从没想过。
他慢慢坐正身子,垂眸片刻才开口:“我不记得我娘了,五岁那年她就去世。我爹……我爹是个大忙人,我很少能见到他,他找我也一向都是因为有事情需要我去做……”
家国天下,宋氏父子关系之前,先是重如泰山的君臣二字。
四岁起就被幽禁在永灵寺,扔在皇陵边上,几乎不管不问的宋唯幽,淡然地望着宋齐。
十年放养,他对这个亲生父亲没有感情。
但他仍能不卑不亢,泰然自若,让宋齐心中踏实不少。
就是那眼神,眼神凶狠得像是面对敌人,他不喜欢。
“你要是觉得能杀我,就杀一下试试。”宋齐清清淡淡道。
他慵懒依靠在长榻上,挑着眉头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