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兰生李妍时难产,能保住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也因此身子大不如从前,如扶风弱柳。
原本武艺高强的她再也提不起剑,日日和汤药作伴,几乎足不出户。
李清风为了她在后院也能住的开心,亲手种了满院子玉兰树。
还教她画画、做纸鸢、糊孔明灯……
能在后院打发时间的沈玉兰,就像是与外界隔绝了一样。
京城人人都知李府后院里有一位美娇娘,能令满腹才学的李清风,一退朝就着急往家里跑。
但却在很长时间里,都没人知道那位“李夫人”,就是很多年前被沈家赶出家门的嫡女。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大概是李清风自认为干过最风光的事了。
沈家侵吞国库库银,私扣贡品倒卖……
这大逆不道的行径曝光之后,当时还是户部尚书的李清风还什么都没干,大概是预感到大难临头,来求情的人,和来划清界限的,都乌泱泱在李府的院子中跪了一地。
“沈家速来没有和您结怨,可李尚书却将我们往绝路上逼,到底是为何啊?”
来问这件事的人,就是毫不顾及沈玉兰颜面,当着众人面大声斥责沈玉兰不够贤良淑德,要求退婚,之后扭头娶了沈家庶女的苏少爷。
李清风坐在八仙椅上装傻,挑眉看他:“你是哪位?”
苏攀当即一滞。
他抿嘴,面上显然有些不悦。
身旁跪着的女人扯了他衣角一把,他这才努力挤出笑容,恭敬道:“回李尚书的话,下官乃是度支员外郎苏攀。”
“沈家和你有什么关系?”李清风眉毛微微扬起。
苏攀深吸一口气,艰难道:“沈候乃是苏某岳父。”
“哦……”李清风抬手振下衣袖,探身前倾,似笑非笑问,“关系这般亲密,贪污库银之事,苏大人会不知道?”
苏攀愣住。
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李清风瞧着他刷白的面颊,等着他开口说下一句话。
可偏偏,有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苏攀还没来得及撇开关系,与他同跪在地的女人就按捺不住,先开了口。
“你是……你是李公子?!”她以甜腻讨好的语调,堆了满脸的笑容,跪行两步,“公子,没想到公子如今竟已是户部尚书,金竹有礼了。”
李清风面无表情,手支着下颚。
当年沈金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将沈玉兰从沈府孤立,最终被赶出去。
李清风那时就觉得沈侯一家病得不轻,那个苏攀更是瞎的可怕。
如今十三年过去,再见旧人,有了对比,他更觉得自己娶到沈玉兰,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原来是你。”李清风笑了。
他看着沈金竹越笑越谄媚,脸上雀跃不已,便很有李氏风格的浇了一盆凉水:“苏沈氏,本官和你不熟,别瞎套近乎。”
沈金竹的脸一下就僵硬了。
李清风心里登时舒爽不少,他这才又看向苏攀:“苏员外郎,本官是在问你,你岳父贪污库银、倒卖贡品……想来你苏家全家也在九族范围之内吧?”
岳父岳母和女婿,怎么不在呢!
只是这话别有深意,让苏攀后背心凉飕飕的。
“本官给你指条明路。”李清风俯身,“趁着案子还没上奏,抓紧时间撇干净点,别为了一个铁证如山,一点翻案机会都没有的事儿,把自己全家都赔进去。”
他伸手拍了下苏攀肩头:“你被免官罢黜,前途尽毁都是小事情,你父母兄弟,姐妹嫂嫂,陪着你一起在乱坟岗数星星,才是大事吧?”
听出话里深意,沈金竹再也忍不住。
她柔弱模样装不下去了:“李清风!沈家到底怎么你了?你有必要这么赶尽杀绝?”
李清风看着那张脸熟悉的脸。
几年之前,他亲眼看着这个混账庶女对沈玉兰冷嘲热讽,在婚约尚未作废之前,还和当时沈玉兰的婚约者珠胎暗结。
他当时就想收拾她:“苏沈氏,你这话真有意思。”
他笑了:“沈家能有今天,难道不是沈侯自己干了太多坏事?”
李清风饶有兴致的打量她:“哦,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沈候吞库银两千两,给了你一千两,你扭头就花在望月楼的男宠身上了。”
沈金竹和苏攀都愣住了。
沈金竹勃然大怒:“你血口喷人!我要告御状!”
“尽管去。”李清风不以为然,“本官方才已经说了,所有的物证都有,每一两银子的来龙去脉,从国库哪个位置拿到的,花在了什么地方……清清楚楚,全都放在裴丞相的手边。”
他目光落在白了脸的苏攀面颊上:“苏大人,你我同在三府共事,李清风是什么人,做事做到什么程度,你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