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齐坐在龙椅上。
目光锁着无权开口的沈寒舟。
他泰然自若,沉默不语,安静地站在一角,仿佛事不关己。
宋齐指尖轻轻点着龙椅,他没像往常一样说“按太师说的办”,反而话音一转,问道:“沈寒舟新婚,太师当真要把他送到尚书省,送到朕的眼前头晃来晃去?”
裴应春愣了下。
重返朝堂一年来,这应该是宋齐第一次对他这样说话。
宋齐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
他看着裴应春转头望一眼沈寒舟,像是思量些许,才又说:“臣以为如沈大人那样有才学之人,不是会沉醉温柔乡的市井之辈。”
“哈哈!”宋齐指着沈寒舟,“那太师可看错他了。前日才同朕请了旬假,传他来紫宸殿他都没来。今日之后,直至正月十五,众位爱卿应该都瞧不见他了。”
殿内一阵骚动。
显然,谁都没想到保皇派里冲在最前面的沈寒舟,居然会因为新婚而离开皇城。
看来是背着罪臣之后的名声,十几年表忠心都没能换来宋齐侧目,这是彻底放弃了啊!
裴应春也没想到,站在原地迷糊片刻,自嘲一般笑了:“倒是臣不解风情了。”
宋齐斜倚在龙椅上,目光望着沈寒舟,片刻后他状似随意道:“沈寒舟确实有实力,都察院和三法司在他手里,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什么事儿。就是这一个月,不知怎么的,皇城也好,京城也罢,事情委实是多了点。”
他咳咳了几声,接过乔七命端来的药汤润了口嗓子,继续道:“陈公公突发心痹之后,东宫的杨九也突发心痹,这还不完,龙首殿、太和殿、玄武殿、麟德殿……几个大殿一个月内心痹几十内侍……”
他话音陡然凛冽:“众位爱卿,朕还没死呢,太子也还没死呢。”
百官闻言,皆为一震。
但目光都没往龙椅上看,几十条视线全都投在了裴应春身上。
宋齐捏着龙头的手更紧了。
他故意道:“既然有人这么想换换內侍,那这样,今日百官都在,朕把话放在这,內侍从今日起,由朕来安排。”
“啊?”众人这才抬头看过去。
“这……陛下,您身子虚弱,操劳不得啊!”
“內侍这种事情,哪里用得着陛下分神啊!”
“诸位大人这是为何?”沈寒舟此时忽然开口,“陛下连这种小事的决策权,也没有了么?”
殿内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沈寒舟,你什么意思,不要血口喷人!”
“我等为陛下龙体考虑,有错?”
沈寒舟冷笑一声:“陛下龙体有太医院考虑着,用得着诸位大人在这假惺惺的考虑?是近日太闲?还是眼瞅年关无事可做?”
“你!”
眼下这场面,宋齐相当满意。
郭清风死了,皇城内就没有人能帮他肃清裴应春安插进来的奸细。
他必须掌控这来之不易的主动权。
哪怕会将沈寒舟推到风口浪尖上。
索性,沈寒舟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选几个內侍而已,朕还不至于就此一命呜呼,诸位爱卿就别瞎操心。”
趁着裴应春还没拿出应对对策,宋齐捏着鼻梁根摆摆手,将这件事坐实了。
“朕累了,都散了吧。”
一天之内和裴应春唱了两次反调的沈寒舟,退朝之后遭了如潮水般的白眼与嘲讽。
沈寒舟脸色不好,只同众人寒暄几句,找了个空档,便直奔紫宸殿偏殿。
宋齐换下外衫,屁股将将坐在长榻上,沈寒舟就掀开棉门帘,站在他面前行礼。
宋齐揣着手,窝在厚厚的被子里,吸着鼻子打量他:“前日叫你你不来,今日想起来了?”他冷哼一声,“晚了。”
沈寒舟没起身,仍旧跪在地上。
腊月,地上凉,宋齐到底还是心软,撇着他吹口气,让四周侍奉的小太监都下去了。
“你这混账家伙,李清风这辈子不肯让朕为他女儿指婚,就差指名道姓地说宋氏不行。你倒好,几根机关门的铁链子把人锁在行宫里!”他抓起一旁茶盏,抬手就往地上摔过去,“你好大的胆子啊!你让朕有朝一日九泉之下同李清风再相见,抬手招呼他一句‘亲家’么?!”
沈寒舟跪在地上,仍旧没动。
宋齐见他连一句狡辩都没有,气得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他拍着小桌,连连道:“作孽啊!作孽啊!”
他一连嘟囔了好久,半晌才察觉不对。
自己这仅剩的儿子,当朝真太子宋唯幽,一向是目中无人的家伙,今天怎么像是蔫炮一样,一言不发,也不起身。
宋齐挑眉,从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