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雪,纷纷扬扬。
李妍将之后的计划和安排吩咐下去之后,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与大片大片团在一起的雪出身。
她小时候,以为雪花像飞扬的柳絮,像盛开的满天星,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
后来有一年青州下了一点点雪,她捧在手里冰凉清透,慢慢化成水。
那冰晶奇特的样子与纹理,印在李妍心头上,小时候所有的比喻都被她自己推翻。
不像,一点都不像。
如今京城再见下雪,一团一团落下来,她好奇地伸手接住,看着那白白的棉团子在手里慢慢融化。
手里凉,心里也凉。
她自己知道,直接对上裴家,最危险的人就是沈寒舟。
他日日需要早朝,又身在都察院,躲无可躲。
如果被裴应春的爪牙逮到机会一刀杀了,李妍都不会觉得奇怪。
“苏西。”她披着狐裘,站在屋檐下,“沈寒舟不清楚我的水平,你应该很清楚。”
屋檐上,打着伞搓雪球的苏西愣了下。
她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着李妍。
“大小姐想说什么?”
李妍站着没动。
雪在地上盖了薄薄一层,刚刚积上。
她迟疑片刻,前思后想,半晌才开口:“我不需要你保护,我需要你保护沈寒舟。”
苏西肩头夹着雨伞,眼睛稍稍撑大了些。
她挑眉,不动声色,仍然抓起手边一捧雪,拍在雪球上:“保护他干什么?”她随意道,“他把大小姐关在这里,还搞了这么长的链子,十之八九是早就想到大小姐要跑路……这种根本没想过你怎么想的家伙,用得着大小姐在意他的安危?”
李妍长叹一口气。
“如果我没有把他打失忆,现在这些都不会发生。”她轻描淡写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错乱的一切各归各位。”
“但是……你知道的,世上从来都没有百分百胜算的计谋,如果我输了,如果飞龙山庄无法全身而退……”李妍转身,自顾自往屋内走去。
她的后半句话,苏西没听到。
铁链声在下雪的时节格外响亮。
呼呼的风雪,吹着苏西的面颊,她站起身,将手里的雪球奋力一掷。
“嘁,真拧巴。”她一边埋汰一边拍拍手心留下的水珠,“喜欢就绑走,关在青州当个压寨夫不是挺好的。反正……如果你输了,他也会变成一无所有,无处可去。”
“还不如学我当年。”苏西唇角一勾,意味深长。
当年李清风要整肃朝野,朝堂江湖两条路的手段都用上了。
苏西和平南追随他十年,跑花市,杀刺客,甚至处理一切腌臜事时,为了防止出事,都是两人一起的。
在最美好的年纪,有最强大的朋友,可以将自己的身后完全托付,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但也因此,平南闭口不提喜欢。
明明眼里只有苏西一个人,但就算把他吊起来,也抖不出一句甜言蜜语。
他怕。
怕某一日自己死了,苏西一个人背着他沉重的感情活着,那就是这世上最惨的人。
男人的脑袋大概都是一根筋的,李清风当时笑着同苦恼的苏西解释这因由时,苏西大为震撼,以为自己爱上的是个傻子。
“他是不是有病?不不不,他绝对有病。”苏西眼睛撑得非常大,“我们两个背靠背,他哪天要是死了,说明我也没活着才对啊!”
“噗!”李清风笑了,深以为然地点头,“他觉得他不会让你死的。”
苏西脸上的表情更惊讶了:“对方实力都已经能杀了他了,他觉得我还能有机会活着?”
李清风坚持不住,抬手挡着嘴角,笑得肩头直颤。
江湖若按武功实力排资论辈,当年十八岁,看小话书着迷,一夜没合眼,第二天仍然能捶爆武林盟主的平南,现在还以神秘人的身份挂在第一名的位置上。
后来李妍效仿他,穿同样的衣裳,砸同样的场子。
江湖上神秘人不老不死的传言吹得神乎其神,还出了不少号称能延年益寿的骗子功法。
“就他那以一敌十的能耐,他能死我前头?那绝对是被我毒死的。”苏西很气。
她已经过了谈婚论嫁最好的年岁,始终等着平南开口。
只是对方像个榆木脑袋,察觉到她一点示好的举动,就能拿出天下第一的轻功跑得无影无踪。
苏西根本追不上。
李清风听着她的抱怨,躺着头靠在太师椅上,笑到腮帮子疼:“很有道理,也就你给他的东西,哪怕是毒药他都吃。”
“那有什么用?”她叹口气,“……连个遮风挡雨的屋檐都不给的。”
李清风笑意不减,揣手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