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胡葭早已取下遮脸的面纱,邱慎宁不经意地瞟了眼她脸颊的伤痕,斑驳似蜈蚣的痕迹。
“表小姐可是伤势有变?”孙至琦提着药箱,站在殿门口,作礼询问。
胡葭抬头,只有孙至琦一人的身影,她眼眸的晶彩黯淡下去,那个人没有来。那日她迷迷糊糊,脑中混沌,可却依然记得紧握自己手掌的温度。
“孙太医不必太多忧虑,皇后娘娘怜惜臣女,这才差遣孙太医再行探诊。”胡葭伸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脸颊,那疤痕凹凸不平,粗糙的感觉让指腹不适。
孙至琦上前,将药箱放在茶案上,又拿出手帕,遮住胡葭的手腕,把起脉。
“表小姐脉象上浮,看来恢复得不错。”孙至琦收回手帕,又仔细查看了脸颊的伤口。
“近来可否注意饮食,辛辣不可碰、更不可饮酒。”孙至琦拿出一个小药瓶,放到茶案上,“这是外搽祛疤药,里面有多种珍贵药材,每日搽涂三次。”
“可普天之下,并无神药能够肉白骨活死人,表小姐莫要抱太大期望。”孙至琦又安慰道。
胡葭捏住药瓶,点点头,她从小跟着外祖父穿梭军营,见惯了刀伤箭创,那些伤痕哪有如此轻易便消散。
孙至琦离开,偏殿里只剩下胡葭与邱慎宁两姐妹。
“表妹,有没有好一些,我差下人在神策门候着,先回相府吧?”邱慎宁起身,望了眼殿门外。
胡葭不语,低垂着头,思虑着。
“表妹?”邱慎宁见胡葭不应,又唤了声。
“表姐,”胡葭起身,缓缓地走向邱慎宁,她的身骨虽是瘦削,但板正端直,让人不禁有种压迫感。
“表,表妹?你怎么了?”邱慎宁无声地咽咽喉咙,口中一阵干燥。
“你的花头簪,掉了。”胡葭将那支在京郊小屋捡到的镶着红宝石的簪子,摊在手心,递上前。
未等邱慎宁回应,胡葭又自言自语起来,“表姐这一套头面,应当是及笄那年,舅公特意请成造坊的工匠锻造。”
“确,确实是我的簪子。”邱慎宁轻轻伸出手,指尖刚一触碰到花头簪,胡葭便收紧手心。
“表姐真是太不小心,如此珍贵的及笄之礼,竟然掉落在···”胡葭轻蹙眉尾,打住话语,说一半留一半。
“唉,说来也是我大意,前些时日发现这花头簪不翼而飞,只敢私下差婢子四处苦寻,若是祖父得知,岂不怨我鲁莽大意、不识好歹?”邱慎宁笑意盈盈,将花头簪拿回,攥在手中。
胡葭扬起嘴角,眉眼也舒畅起来,“那日飞雪,我从太平楼回来,巷口处一辆马车疾驰而过,这花头簪就掉落那处。”
“哦,定是去宝华寺祈福回府时掉落。”邱慎宁想要快速了结这段谈话。
胡葭的步步紧逼,让邱慎宁颇为头疼,表妹平日里呆头呆脑的,自从被天火所烧,毁坏面容后,思绪却变得异常清晰。
“二小姐,表小姐,皇后娘娘差宫人传口谕,准表小姐回相府歇息。”春桃站在偏殿门口,小声道。
“表妹,回吧。”邱慎宁拂了拂袖口,迈着步子离开偏殿。
上巳节已过,褚煜被安置在仁政殿暂住,而请求的赐婚圣旨,迟迟未至。天气渐渐回暖,皇帝的身骨竟也越发健朗起来。
“陛下,四皇子求见。”御前大监冯公公上前,替褚亦枫整理好奏折和砚台。
“陛下近来忧心国事,身子疲乏,老奴这就劝四皇子回殿歇息。”见褚亦枫久久不语,冯公公兀自揣测一翻。
褚亦枫拢拢眉心,“他可在殿外?”
“回陛下,四皇子已在殿外站了半个时辰。”冯公公有些不忍。
褚煜生母怀着他五个月大之时,被鞑靼掳去,虽不至受皮肉之苦,但身心遭重创。后大炎击退鞑靼,迎回贵妃,褚煜自出生,便比别的皇子体弱。
尤其是他的双腿有毫厘差池,该站的时候站不稳,幼时学走路也时常跌倒。
冯公公默默地呼了口气,如今褚煜年岁长了,腿脚几乎看不出异样。可今日整整在殿外站了半个多时辰,怕也是给贫瘠的身子再添风霜。
“让他进来。”褚亦枫抬眸,淡淡道。
“得嘞,陛下。”冯公公迈着小碎步,跑出殿外。
“父皇。”褚煜进殿,掀起衣摆,径直跪倒在地,“求父皇成全儿子。”
褚亦枫抬了抬手,冯公公立即会意,差小太监抬上椅子。
“四皇子,快坐吧,方才在殿外站了好长时辰。”冯公公上前,伸出双手,想要扶起褚煜。
“求父皇念在儿子年幼丧母、命途凄苦,成全儿子唯一的念想。”褚煜俯身投地,磕头。
命途多舛,身世凄苦,呵,自己的亲生父亲乃是大炎国君,褚煜竟标榜自己的可怜悲凉。
“陛下,四皇子幼时便背离国土,远走南楚,孤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