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前厅,邱时闻坐在椅子上,眼角瞥见胡葭进来,朝她招招手。
“舅公。”胡葭福福身子。
“今日万岁山有刺客?”邱时闻拾起眼皮,“皇后娘娘得知后,忧心不已。”
“多谢娘娘、舅公关心,五军营的钱把总已亲自追击刺客。”胡葭的手一直缩在袖中,射箭比赛时被弓弦勒伤的手指,开始红肿,过两天可能会化脓。
“葭儿,你如今被陛下赐婚,时时刻刻要谨记,保护好自己,”邱时闻担心得紧,“一个女子,怎能孤身纵马,前去追击刺客。”
“唉,我听说万岁山发生之事,真是害怕得很呐。”邱时闻起身,胡葭适时上前。
“让舅公担心,是葭儿的错,下次断不会再鲁莽。”胡葭示弱,连忙表态。
邱时闻点点头,又指了指内堂,“你的嫁妆,相府已准备妥当,到时,你与四皇子成婚,去了陇原,也有安身立命之根本。”
“葭儿多谢舅公,若不是依仗相府及舅公替我作主,葭儿都不知道还有何人可以倚靠。”胡葭眸色黯淡,垂着头,语带不安。
邱时闻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葭儿莫要忧心,舅公不为你做主,那谁来呢?”
“快去歇歇吧,过段时日,边陲邻国会陆续送来贺礼呈表致喜。届时,你与四皇子可是要宴请宾客道谢。”邱时闻抬手,身后的婢子立即上前,扶住他。
胡葭垂首,应承下来,“谢舅公提醒,葭儿定会多多学习,不给大炎及相府抹面。”
“春桃,春桃。”胡葭回房,唤了几声,她今日有些疲惫,只想躺着小憩一会。
“表小姐,”春桃从外边小跑进来,手里拿着药碗,“快快坐好,婢子替你上药。”
胡葭并未纠结,春桃一介宅院婢女,如何得知她受伤。此刻,她脑中思绪有些凌乱,尤其方才在马车内与褚煜贴身纠缠,此刻倒有丝意犹未尽之感。
春桃替胡葭搽完药,又替她理理发梢,眼见她耳周脸颊泛着红晕,伸手探了探,有些滚热,“表小姐,莫非在万岁山惊了风寒,我差人叫大夫来瞧瞧?”
“我无碍。”胡葭缩缩身子,害怕自己的怀春心思被春桃看出来。
“你如何看出,我受伤?”胡葭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褚煜的扳指还在自己身上,看来要寻个时机还给他。
“春桃愚笨,哪里晓得表小姐手指伤了。”春桃低头,脸色愧疚,“是林夫人。”
“殊姐姐?”胡葭自觉身子些许乏困,抬起眼皮也有些费劲。
春桃点点头,“表小姐射得银杯后,林夫人便叫过婢子,将药给了我。”
“嗯。”胡葭强撑着精神,晃得脑袋回应春桃。“殊姐姐略知医理,彼时她随定远军驻守边境,时常采药制药。”
“表小姐,你歇着,婢子先退下。”春桃听出胡葭的语气越来越轻,起身将被子掖好,退下去。
延绵的火焰像是毒蛇的信子,袭卷舔噬着上空。透过那赤焰,城门如海市蜃楼般,虚幻又漂浮。
城门上,常凛手握长枪,鹰目锐利,直盯着城楼前不到三里地,欲破城攻防的西梁大军。
浓烟肆虐,借着东风,毫无目的地逃窜。常凛紧了紧手中的长枪,脸上难掩痛苦神色。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闪着明亮的凤眼,不解地看向常凛的背影。
“那里烧着呢,好大的火。”小胡葭声音清脆,别过头,朝旁边的人小声道。
“嘘,”周竟林嘘声示意,又望了眼前方,火已经燃烧许久,双方皆不肯退让,西梁想要攻破临洮城,实属困难,可常凛想救那个人,更是不易。
“将军,”小兵匆匆来报,“西梁大军不肯后退,他们扬言:若至酉时,城门不开,便将夫人火刑。”
常凛抬手,“此刻时辰?”
“回将军,还有两刻便是酉时。”西面的落日,还未完全栽入山涧,明亮的金色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不断有人朝火堆中添柴,那火越烧越旺,伸着舌,卷向四处,妖冶地舞蹈,更显危险又诡异。
胡葭眨眨眼,突然提起裙摆,离开城楼,跑了。
“小将军,你莫要乱跑。”周竟林压着声音叫了两声,立刻跟上她的步子。
胡葭只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周竟林三步上前就追上她。
“小将军,你要去哪?”周竟林捞起胡葭,就像逮条小鱼儿一样。
“周副将,你莫开腔,会将他吓倒的。”胡葭指了指山丘那趴着的人。
周竟林也望过去,那应该时临洮城的百姓,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孩,那么大胆,两军相接,他居然躲在山背后观战。
胡葭小心地爬上去,又回头朝周竟林竖起手指,示意他别作声。
临洮与西梁接壤,两国交好时,百姓互通有无、钱粮来往频繁。一旦生出摩擦,西梁变脸极快,掳人抢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