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陈殊正要将林子安带回房间,经过走廊时,右侧传来男子的声音,是陈靖。
陈殊牵着林子安,有些不安,但还是迈着步子走过去。
“大哥/舅舅。”陈殊用手轻轻推了推林子安的后背,他便反应过来,唤了陈靖一声。
“今日去哪了?”陈靖的声音冷冷的,不像对自己妹妹和外甥有多深感情,“方才赵婆子送来几户男子画像,皆是户部吏部的官家子。”
“你如今已孀居七年,是时候择一良人再嫁。”陈靖又看着林子安,“子安还小,留在母家也行,若你想他,可以回来看看。”
陈殊摇摇头,“大哥,我不想跟子安分开,我也不想再嫁人。”
“那你打算一直留在陈家吗?”陈靖并没有顺着陈殊的话题,而是反问她,“当初你嫁给林砚,父亲也是风风光光置办了许多嫁妆,可算来算去,七年都过去了···”
“所以大哥是想要将我撵出陈家?”陈殊抬起头,问道。
“殊儿莫要乱想,只不过你一介女子,最终也要找个依靠。”陈靖负手,望向院中的苍翠,“父亲为你挑选之人,皆是世家公子,虽样貌年纪不属上乘,但与你,亦算相配。”
“相配?”陈殊苦笑,她只不过是父兄稳固关系维系利益的棋子而已。
“我不嫁。”
“我已经差人将名帖送到你房内,你自己掂量掂量。”陈靖又看了眼林子安,“若你孑然一人倒无所顾及,可子安怎么办?”
“若不然,便将他划归陈家族谱,改名易姓如何?”陈靖提议道。
林子安不明白舅舅的话是何意思,只感觉到自己阿娘的手抓得他很紧。
“大哥,待睿亲王的婚事过后再说吧,”陈殊妥协,“如今朝中上下忙于鞑靼恢复互市和睿亲王的婚礼。若陈家在此刻横生事端,怕招致同僚不满。”
“你能想透彻便好。”陈靖拂拂袖子,离开了。
陈殊回到房内,开始收拾这些年仅余的嫁妆,房契地契她早已换成金子及首饰。林子安呆呆地站在桌案边,陈殊走过去,抱住他,“子安,明日陪阿娘去宝华寺吃斋饭好不好?”
“好。”林子安点头。
初七,日头炽热,徐锦坐在马车内,从神策门出来,朝宝华寺而去。
“娘娘,那支鎏金簪子为何又戴出宫?”绿竹搀扶着徐锦下马,朝寺内的大雄宝殿走去。
“陛下赐的珠钗好多,娘娘何故要戴这支?”绿竹不明,这明明只是一支鎏金簪,外表是金,只不过识货之人稍加仔细便可分辨出来。
鎏金始终是鎏金,任它外表再如何光鲜靓丽,内里就只是铜。
徐锦只是笑笑,不语,这支鎏金簪,不可离身。
胡葭身着素白的腰裙,上身浅紫比甲,她将春桃遣走,自己悄无声息地进入礼佛堂。
此时,礼佛堂内听住持诵经的人并不多,除去首排的徐锦及数名京城中贵妇,就只余下胡葭。
胡葭跪坐在最末一排,然后闭眼开始聆听住持诵经。
有风拂动的感觉,胡葭扯起嘴角,并未睁眼。来人跪坐在胡葭身边的软垫上,双掌合拢,也闭起眼。
今日的礼佛诵经是宝华寺住持亲自诵经,故而比往日更久一些。约莫过了快一个时辰,住持才悠悠然然地起身,朝众香客施礼。
“贤妃娘娘,老衲有礼了。”住持施礼,“娘娘多年如一日礼佛捐香油,佛祖神明定会眷顾娘娘,福泰安康。”
“住持言重,”徐锦也还礼。
“娘娘请去客堂,宝华寺特意准备了斋饭。”住持又唤来一个小僧,让他替徐锦带路。
绿竹扶着徐锦,朝宝华寺的客堂而去。
寺庙后院,陈殊蹲在地上,摸着林子安的后脑,“子安,你就在这坐着等阿娘,阿娘办完事就带你去吃斋饭。”
林子安也听话,径直坐在阶梯上,眼睛就盯着院中的小僧人清理着树下的杂草。
“你要答应阿娘,不许乱跑。”陈殊又叮嘱。
“嗯。”林子安重重地点头。
客堂内室,徐锦在绿竹的服侍下,褪去外衫,纳凉。
“你出去罢,有事我自会唤你。”徐锦挥挥手,天气很热,她浑身无劲。
绿竹退下后,也没过半刻,又进来。
“放肆,”徐锦靠在床头,半睁着眼,懒洋洋说道。
“娘娘,有人求见,正在客堂外。”绿竹不敢怠慢,只得进来禀告。
“不见。”徐锦冷然道。
“婢子已经打发过她,但她执意不肯,还说,娘娘定会见她。”绿竹缩了缩身子。
“哦?”徐锦抬起眼皮,仿佛来了兴致,“她可有自报家门,我倒想看看,何人如此狂妄。”
“吏部左侍郎陈文举小女陈殊。”绿竹将陈殊的话复诵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