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入深秋,陇原的秋日,看起来艳阳四射,空气却能凝结成霜。
胡葭走出营造室,春桃替她披上大氅。“王妃,天冷了,快披上。”
胡葭望着那片沃野,前两月站在那山头时,底下还是一片苍流翠浪。眼见他入冬,焦黄色住覆盖连绵起伏的沟壑。
“殊姐姐最近怎样?为何好几回都没见着她?”胡葭有些担忧。
春桃想了想,或许是那日过后,陈殊为逃避周令九,几乎每日都早出晚归。
“陈姑娘说,秦州之地,山脉纵横,树种成分复杂。且,且那个···”春桃绞尽脑汁,也没想起陈殊说的是什么。
“这里森林广阔,野生药材丰富,殊姐姐是入山找药草了?”胡葭抿唇笑笑,陈殊那性子,她还是很了解的。
当日既是提出要跟自己一起来陇原,她必然知晓留在胡葭身边,要有一定的作用与价值。
睿王府不养闲人,不单指男人,女人也如是。
“对,陈姑娘就是去找药材。”春桃频频点头。
“她一人去那深山,岂不危险?”胡葭又有些担心,且这几日周令九皆跟在自己身边。
“王妃放心吧,王府中有侍卫跟着陈姑娘一起去。”
胡葭点头,眼见马上要入冬,最是适宜招买人马的时候。
“王妃,王妃。”许柔还在山沟里,便挥手喊着胡葭。
春桃不屑地哼了声,这个女土匪,都来到王府这么久了,还是咋咋呼呼,没有淑女之相。
许柔手中拿着一把小铁铲,趔趄着朝胡葭之边爬上来。
“王妃,王妃。”许柔一边爬一边喊着。
胡葭呼出一口气,按按眉心,她真是太活泼了一些。
“你去哪了?”胡葭有些愠怒。
许柔一愣,眼见胡葭眼中有怒意,嘴巴一撅,委屈不已,“王妃,我是特意去地里,了解情况。”
“哦,那你了解得如何?”胡葭抬眸,问道。
许柔抚抚胸,顺顺自己的气,“这秦州,渭河及其支流横贯其间,形成宽谷与峡谷相间的盆地与河谷阶地。土壤在河流和沟谷区为冲击、洪积物形成的淤淀土、草甸土,经过开垦耕种熟化而形成以黄绵土、黑垆土为主的耕作土壤。”
春桃听得一愣一愣,胡葭也只是略懂一二,只听许柔又说道,“此地土层深厚,山塬开阔,最宜种植粮、油、果。”
“王妃,秦州多产大麦及燕麦,粮食多了,莫说王府,整个陇原也不用愁。”
许柔越讲越兴奋,“还有,多种粮食,可制饴糖。”
糖,确实是好东西。胡葭待在南境时,那边制糖业已是十分成熟,全是用甘蔗制精糖。
“王妃,陈姐姐说,饴糖味甘、性温,补中缓急,润肺止咳还能解毒呢。”许柔将手中的小铁铲丢到地上,拉过胡葭。
“若是我们将多种粮,再制糖,陈姐姐整个秦州的药草给整理出来。整个陇原的食、药,岂不都掌握在睿王府手中?”
胡葭勾起嘴角,看来这个许柔还真是大农户出身,种植上颇为在行。
“若我让你将这两片地开垦出来,归纳分类,分地分时令耕种,”胡葭指了指山下延绵沃野,“你能做好吗?”
“当然,这是我的拿手强项。”许柔扬起下巴,自信不已。
胡葭伸手,抚抚她的后脑,“既是如此,那便拿出你的真本事。若是做得好,我便将王府的粮仓交给你来管。”
“真得?”许柔狂喜,“许柔定不负王妃厚望。”
胡葭欣慰地笑了笑,用人就当这般,不论身份,哪管男女,只要有能力,那便用。
“哼。”许柔像只翩飞的蜻蜓,跟在胡葭的身后,还朝春桃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听见了没,王妃说要将整个粮仓,交给我来管。”许柔摊开双手,手舞足蹈起来。
“王妃现在喜欢我更多一点,你呀,排在后面去喽。”许柔又朝春桃做个鬼脸,哼起无名小曲。
“哼,你算什么,管粮仓而已。”春桃跺脚,“王妃的衣食装扮,从不假手于他人,王妃只认春桃我。”
许柔扁着嘴,回头,转身,追上胡葭,“王妃,等等我呀。”
胡葭回到营造室,周令九早已等在里面。
“王妃。”周令九作礼,拿出一张寻人告示,“这样写,可还行?”
所谓的寻人,实则是招兵买马。褚煜作为一个陇原的亲王,是绝不可豢养自己的军队。
胡葭摊开那页告示,随意扫了眼,她并不在意,缘由到底编纂哪种。
如今快要入冬,田间地里,不再播种,林中动物几近冬眠。所有的人力物力即将进入休眠状态。
现在要寻人,便是要那些壮力,沿着北面的金边壕,继续朝西修筑,以此抵御西梁及其瓦剌部落的马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