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葭笑笑,眼眸满是亲切与柔和,“大公主面善,心地肯定也是极好的。”
面善?心地极好?陈君妙嘴角噙着一丝苦笑,那一年,她的再嫁丈夫跟随西梁王陈列寒一起前去狩猎。
王宫的狩猎场平日没有禽兽,只是在大王要狩猎时,才会放进去一些动物。
陈君妙的丈夫,独自纵马拿着弓箭,深入狩猎场深处。
待侍卫回来朝陈列寒禀告时,驸马已经被猛兽咬死了。
西梁王找来大祭师替陈君妙测算,为何连嫁两任丈夫,皆不得好下场。
没想到这一测,竟测出陈君妙是天煞孤星,这辈子孑然一身的凄苦命。
于是,陈君妙自请带发修行,朝宫中请旨,建了一座白莲庵。
十年前,炎朝与西梁的那场仗,西梁以炎朝的贵妃郑萋为筹码,将她绑在火堆上,威胁常凛开城投降。
双方对峙整整一日,常凛坚守临洮城楼,绝不妥协。
而郑萋,则被西梁当场烧死在临洮城楼三里开外。
次日,西梁又攻城,常凛出城迎战,轻松将对方的几千大军击退。回程路遇埋伏,常凛受伤后返回临洮,所中箭头有毒。
胡渠师出昆仑山,知道解药是何种,且生成在西梁。
他只带了几名定远军将士一起前去西梁境内,没想西梁料到他会再来。
而胡渠寡不敌众,殒命在西梁山脚。
陈君妙便是这个时候出现,她发现山脚的这个男人奄奄一息,身上无一处是好的。
看得出他摔下来之前,遭受很多重击与创伤。
陈君妙将他救回来,连接好几日,这人都未醒来。就当陈君妙想要放弃的时候,他醒了,却精神失常,忘记了自己是谁。
失魂症,对于他来说,不知到底是好还是坏?陈君姚将他安置在离白莲庵不远的一处小屋,还请了大夫替他看诊疗伤。
“如果他真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呢?”陈君妙看着胡葭,声音轻轻地问道。
胡葭目光挪开,“如果是,我一定要带他走。”
神殿外,陈君妙差人前去叩门,自己坐在马车内,双手攥得紧紧。她还是挣扎着,若胡葭要带走阿力,该如何是好?
“大公主,大祭师有请。”下人在马车外说道。
陈君妙听到这话,身子怔了怔,她久久地坐着,不肯起身。
胡葭掀开帘子,站在一旁,“大公主,拖延时间并非行之有效的办法。”
陈君妙眉眼蹙着,十分别扭,她下马车,慢慢地挪动朝神殿大门而去,每走一步皆像是迈向刑场。
胡葭的脚步生风,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的父亲。褚煜紧跟在她身后,一刻不敢懈怠。
“大公主来神殿,这是?”姚谌从圣殿内出来,将几人阻截在院中。
“大祭师,嗯,这二位是?”陈君妙也不知该如何作介绍。
岂料姚谌记忆极好,他认得褚煜。
“炎朝的睿亲王?”姚谌上前,身负神职的大祭师,果然有些怪异的压迫感,“你居然敢到西梁来?”
褚煜敛唇,无声地笑笑,“大祭师,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那个人呢?”
“何人?”姚谌反问。
褚煜朝前两步,无惧他的冷漠与排斥,“阿力,那日在临洮边境上,跟着你们离开的男子?”
姚谌看着眼陈君妙,见她没给自己任何示意,便自顾自话,“你找他,难道不该问大公主吗?”
“我可不认识那村野匹夫。”
“大公主将阿力送到你这神殿,啧啧,”褚煜摇摇头,“你是如何关照他的?莫非你两面三刀、出尔反尔,表面答应大公主收留他,背地里,就将他?”
褚煜说话,特意说一半留一半。
陈君妙有些着急,“大祭师,你该不会?”
“大公主请慎言。”姚谌眼色一凛,陈君妙好歹也是西梁国宫室内辈分最高之人,脑子怎地如此糊涂。
褚煜只是小小挑唆一下,她便开始自乱阵脚。
“他在偏殿,此刻应该在洒扫。”姚谌抬起手指,指向左边的偏殿方向。
胡葭匆匆而去,陈君妙面色一变,也跟上去。
偏殿中,只见阿力依旧背着破布包裹起来的铁器,他认真地清扫着殿内仅有的几片落叶。
片刻后,他抬头,望着那些寻木,伸出手,风乍起,却没吹起一片落叶。
胡葭定定地站在走廊下,那个人背有些驼,半束发,身着麻衣,根本与矗立于山巅的白衫天神毫无关联。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有人在注视自己,阿力缩回手,缓缓转身。
胡葭身子一抖,险些栽倒在地,褚煜适时搂住她,“葭儿,葭儿?”
阿力直愣愣地盯着胡葭,干裂的嘴皮嗫嚅着,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