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恢复互市不假,但冬至之后,大雪漫天,互市便暂停。原计划两国之间的互市将在今年惊蛰之后恢复。不料,朝鲁染上重疾,丢位失权,巴雅尔重拾王位,却开始扰我大炎边境。”
褚炫冬至之时流连于陇原睿亲王府,后来便与褚煜胡葭夫妇二人一同回京替褚亦枫贺寿。
他在京城根本待不住,上元节一过,便又动身起程,往北而行。
这其中原因,实为他从李继忠那里得知,鞑靼王宫内发生不少震荡。
“所以,世子认为,暂停互市,即代表我去过鞑靼王城?”邱慎宁反问,“世子的想法实在是天马行空,慎宁佩服,佩服。”
褚炫叹息,邱慎宁到此刻还在巧言令色,还在诡辩。
“二小姐,去年冬至前的互市商品,鞑靼只有牛羊等动物,及部分金器。鞑靼人在秋时打猎,那些兽皮会制成大氅及围脖。”褚炫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邱慎宁,“但他们一般不会将这些御寒保暖的好物拿出来交易,因为北境冬日严寒,要留着自己用。”
“二小姐,你马车内的大氅及马鞍垫,是鞑靼特有的制作方式。它们万万不会是冬至前的互市商品。”
褚炫伸手,摘下掉落在邱慎宁发间的杜鹃花,“上元节后,你离京便去了阿木德王城,在那待过一段时日。返回大炎境内时,由于天气还未回暖,想必是鞑靼的那位,替你张罗了御寒衣服。”
邱慎宁面色渐渐变得青灰,她咬了咬牙齿,再抬眸时,眼中的笑蓄着杀意,“世子不去写话本子,当真是可惜了。”
“是吗?那我便回京,将这趣事编纂编纂,排一出话本,呈给北院静养的陛下,如何?”褚炫的话就如一把温柔刀,刺向人的胸口,却又让你愉快接受。
“世子请便,”邱慎宁笑笑,扬起下巴,“忘了告诉你,去年元日前鞑靼的朝贡,是由阿古拉送去京城。他顺道送了不少狐裘与围脖至相府,祖父将那些好物皆送给我。”
“当然,世子亦可朝陛下进谏,当朝左相邱时闻私受顺宁王朝拜贡品。不过。”邱慎宁理了理褚炫衣襟,又低声道,“有哪个皇帝会对权位之巅的重臣收受金钱财物而施行处罚呢?”
“世子身于这庙堂,须得知晓,普天之下,男人女人皆逃不开三个字:钱、权、色。”邱慎宁轻轻呼出一口气,柔媚道,“可陛下只在意那一个。”
“权,至高无上的皇权?”褚炫微怔,他此时终于明白,邱慎宁不只是聪明,而是深得邱时闻的真传,老谋深算又心思缜密。
“相府就算是想再建一座庄子,简直轻而易举。只要我祖父想,那便能做到。陛下也会睁只眼闭只眼,要钱要色,人之本性。”邱慎宁拾起手,细细地摩挲着自己的涂着丹蔻的指甲。
“我虽不知,世子对我为何会有如此敌意,但今日你我二人相逢在这奉州,也是老天爷给的缘分。这天下之大,安宁王府与相府,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数十年。想来,世子也不会无端将这毫无波澜的湖面搅翻吧?”
“明日一早,我便起程回京,毕竟,贤妃娘娘的聘礼即将送到相府。希望世子畅游江湖,寄情山水,得庄生之逍遥。”
邱慎宁离开了,只剩褚炫立于院中,槐月至,清风起,而朝堂,即将又是一翻风起云涌。
翌日一早,邱慎宁便快马加鞭地离开奉州,往京城赶回。
禇炫则是纵马,又往北境而去,如今鞑靼又开始屡屡侵扰大炎边境,看来胡葭所言不假,天下不会太平过久。
司元巷,相府内,邱慎宁弯腰,下马车,只见相府府门紧闭。
婢子站在门口,焦急地张望起来,“二小姐,二小姐,你可回来了。”
邱慎宁挥手,示意下人将马车收拾收拾,“相府可有事发生?”
府门被推开时,一股肃杀气传来。邱慎宁不禁一颤,难道是祖父在朝中被人弹劾,又或是安宁王已经暗地出手?
“二小姐,大公子他,摊上大事了。”婢子秋芳急急地跟在邱慎宁身后,小声咬耳朵,“就在昨日,大公子前去京郊的避暑行宫,送了许多昂贵的滋补药品及食材给陛下。”
“如何?”邱慎宁拧眉,褚亦枫染疾,身懈怠不事朝政,居住行宫实属正常。
邱嘉言为人臣,又是当朝左相之长孙,替祖父探望陛下,亦无不可,为何会掀起如此风浪?
“婢子也不懂,大公子回来后,昨夜便被相爷关了禁闭。”秋芳回道,“听闻,朝堂之上,已有朝臣在弹劾相爷,说相爷意欲,意欲?”
“意欲何为?”邱慎宁停驻下来,深深要吸气,又呼出。
“意欲谋反?京中可是这般盛传?”邱慎宁回房,婢子已经准备好温水。
秋芳一边拧好帕子,替邱慎宁洁面,一边又唤人拿来干净外衫及腰裙。
“二小姐说的是,如今朝中众臣噤声,连朱家与相府的结姻一事,也暂缓。”秋芳替邱慎宁拆下发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