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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晚风徐徐,乍暖还寒,一辆银灰色的辉腾,停在了京市文人协会的入口处。
车上下来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妇人,身上珠光宝气,一手拄了根拐杖,另一手捻了串佛珠。
手上的玉镯水润透亮,旁边还有贴身佣人搀着。
这人便是沈存义的母亲,沈家最有话语权的老太太——曹玉珠!
文人协会在京市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成立之初,它的目的是弘扬书法、国画、民乐等华国传统艺术项目。
但现在来这里的人多有两种,一种是真正的文人墨客,另一种,就是上流社会来给自己镀金的……
文人协会的场地很大。
从大厅登记入内,里面分好几个区室。
走廊上有家长带着孩子来的,也有看着非富即贵的体面人。
十多分钟后,曹玉珠在专职人员的带领下,到达‘风雅诗社’。
听说今天社里会来一位威望极高的老先生,所以她回京后第一件事不是回沈家,而是早早地就到了。
曹玉珠年轻时就是京市有名的名媛,自诩有一双慧眼,看人极准,早些年沈存义有不少生意,也都是亏了曹玉珠给联系的人脉。
这次她时隔多年重返京市,就是要再助她沈家一臂之力!
曹玉珠进了诗社,一位穿着讲究、保养极好的刘老太太赶紧热情地招呼,“玉珠啊,你真从普陀山回来了?快坐我旁边来!”
刘老太太跟曹玉珠年纪差不多,儿女有出息,她人也很爱张罗,诗社里,就属她跟曹玉珠走得最近。
也是她告诉曹玉珠,说今天会有位很有威望的老先生来,刚还特意卖了个关子,没跟曹玉珠说是谁。
佣人为曹玉珠拉开刘老太太身旁的椅子,曹玉珠优雅落座。
身前长桌上放了几本精装版的诗选,对面坐着几位仪表堂堂的老先生。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中,曹玉珠扫见一张陌生的面孔。
那老先生看起来也是七十多岁的样子,风骨极佳,很有气质,指间执着一本书,并不跟旁人说话。
只听别人叫他‘常老先生’。
曹玉珠打开一本诗选,语气轻缓地念着一首诗,“寂静在喧嚣里低头不语,沉默在黑夜里与目光结交,于是,我们看错了世界,却说世界欺骗了我们……”
坐在常老旁边的老先生朝她看了过来,笑道,“沈老夫人,这诗太雅了,不知是哪位诗人的作品啊?”
当提到‘沈’字时,一旁专心看书的常老先生不动声色地掀起眼皮,朝曹玉珠看一眼。
曹玉珠迎着对面投来的视线,傲然一笑回道,“随意看到的罢了。”
就在这时,不曾出声的常老先生,视线落回手中的书,却是嗓音清淡的开口,“选自泰戈尔的,《飞鸟集》。”
刘老太太给曹玉珠使了个眼色,略诧异地小声道,“玉珠啊,这位常老先生从来到现在,从没跟谁主动说过话,你可是头一个。”
曹玉珠抿唇冷笑,“你还是老样子,都一把年纪了,说话没个分寸,像什么样子?”
说完,又对向那位常老先生,“原来是泰戈尔的诗,受教了。”
曹玉珠这些年鲜少回京,对于现今京市豪门里一些新贵家族并不完全了解,特别听到这位常老先生声音浑厚低沉,学识也似乎不凡。
可就当曹玉珠对这位常老先生的兴趣愈来愈浓时,接下来的几个问题,常老先生不卑不亢所给出的回答,却让她大失所望。
她旁敲侧击地问他家里儿女是做什么的。
得到的答案:普通国企职员。
曹玉珠打听他住哪里。
得到的答案:是栋只能勉强称得上高档的普通住宅楼。
曹玉珠皱了下眉,小声询问刘老太太,“今天要来的那位威望极高的人,不是他吧?”
刘老太太愣了愣,“啊,不是不是,我说的那位老先生还没到呢,等到了你绝对惊喜!不过啊玉珠,你总待在普陀山吃斋念佛的所以不清楚,其实这位常老先生也是……”
曹玉珠撇了撇嘴唇,没再听下去。
感觉自己这次还真是看错了人,白白浪费了时间。
一个家世如此普通的人,也不知是谁这么不懂规矩给邀了来,这么高端的诗社,是什么人都能随便领进来的吗?
曹玉珠觉得刚刚自己主动跟他聊天的举动,简直太有损自己身份了。
接下来的闲谈中,她有意无意凸显自己的家世和见过的世面,来拉开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
以免旁人误以为他们熟识。
曹玉珠表现得极为明显,周围人均看出她的意思,但碍于面子,也没说什么,只是略有些尴尬地附和着。
毕竟沈家最近有位千金平步青云,攀上了不得了的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