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弥度过了来白礼市后最轻松的一个元旦。
她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将东西分批运回家,提前请阿姨打扫卫生,她一大早回家只需拎着一个小行李箱和瑜伽垫就行。
她家里没有多余装饰,干净得像一个样板间,大致扫一眼便一览无余。
房间没什么需要她费心费力的,她简单收拾好行李便躺上床补觉。
“我们分开吧。”
她躺在新换上四件套的床上反复咀嚼这句话。
那时她确实被这句话冲击到了,不过不是因为又多想不到和留情,而是因为她想不到蒋煜会亲口坦白。
一时她竟然有些欣慰。
真好。
不用她自己像个泼妇戳穿一切,再大闹一场,最后颜面尽失,灰溜溜地离开他。
她不是这样的人,最起码她对蒋煜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会逼出几滴眼泪,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支离破碎的冰雕,颤颤巍巍立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痛哭流涕,兢兢业业地扮演一个受够情伤的可怜女人。
真是个体面人。
她不由得夸自己一句。
彻底恢复自由身的周喜弥一身轻松,短暂休息两天后何寒联系了她。
他言简意赅通知她工作室收到了张奥的邀约,说着说着忍不住话里带刺,阴阳怪气一通张奥,最后又嘱咐她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为一年后的开机做准备,自己已经给她联系好了表演老师,台词老师和礼仪老师。
张奥性格的两大特点,一是古怪,二是严厉。
骂演员的话一针见血又难听至极,他手下的演员没一个能笑着拍完全程的。
《协作与对抗》是一部民国战争片,她饰演的角色是一名地下党精心培养的美女间谍,对体态要求极高,她本来就不是科班出身,不开点小灶,半年后进张奥手底下训练不知道会被骂哭多少次。
但她忽略了命运。
不讲理的命运就像预测不准的天气,她和张奥第二次合作的机会再一次被迫丢失。
周喜弥学习的第34天正是立春,也是张奥新作古装谋略电影《信鸽》正式杀青的日子,还是张奥官宣自己因身体不适暂时隐退的日子。
《协作与对抗》就这么宣布流产了,她的活到头来只剩下进入招商阶段,预计六月底开机的《在都市战斗的女人2》。
出人意料的,这一次何寒没有对张奥的言而无信发火,而是带她直接去见张奥。
她被这反常的态度惊到,一度怀疑何寒是不是憋了个大的,去赴约时手上随时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约的地点是最近兴起的一家火锅店,冬天吃火锅的人尤其多,包厢位早早被订光,三人也随意,在大堂找了张干净的四人桌坐下点菜。
何寒和张奥的穿衣风格意外相似,都是棕色皮衣外套着黑色羽绒服,她调完小料回来找座位,竟分不太清两人的背影。
脾气像,穿衣风格也像,就连说话风格也像。
如此相像的两人怎么会不对付呢?
她带着满脑子问号坐下。
“身体垮了?”何寒边点菜边问张奥。
“年轻时候太潇洒了,胡吃海喝,抽烟熬夜,哪一件不是烧命的事,这不,现在年纪大了身体顶不住,打算去国外治治,顺便休息休息,度度假。”
两人就像许久不见的老友,随口扯上两句家常,气氛好到她有些脸红。
看来传闻不一定真实嘛,表面上不对付不代表私底下关系不好。
“哼,怎么现在才垮?”
周喜弥:“……”
张奥在他的衬托下有素质多了,呵笑道:“命好吧。”
“命好得了肺癌,你要命不好我都不敢想。”
“再怎么说命不好,也不至于到夭折的地步,你稍微盼我点好吧。”
“我盼你点好?”
“咱俩年纪都这么大了,再过几年过半百了,何必还跟小孩子一样斗嘴呢?这么多年,你还真一点没变。”张奥感慨道。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何寒那点,他扯起嘴角,眼神变得阴冷刻薄。
周喜弥太熟悉这幅表情了,何寒每次骂她一个狗血淋头前就是这么一个表情。
“你在令母肚里时,就应该被冲出来的小孩子撞流产。”
果然。
眼看张奥的脸色愈发不好,她赶紧插嘴:“哎呀,何哥就这样,说出来的话没几句能听的,是他嘴巴脏,人品其实不是那样的。”
何寒对她擅自插嘴这件事非常不满,连带骂了她一句:“我什么时候堕落到轮到你给我圆场了?”
被殃及池鱼的周喜弥一个扭头。
“我收回刚刚的话,他就是嘴脏,就是没素质。”
张奥却又笑了:“他一向不文明,我习惯得比你早。